當年威爾在海利斯特家族的森林裡偷獵公鹿,正忙著剝鹿皮,弄得一手血腥的時候,被受僱於梅利斯特家的流浪武士逮個正著。

他若是不選擇加入黑衫軍,就只有雙手被砍一途。

威爾潛行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在森林裡的無聲潛行沒人比得上,而黑衫軍的弟兄們果然也很快就發現了他的長處。

“營地在兩裡外,翻過山脊,緊鄰著一條溪。”

威爾答道,“我已經靠得很近了。總共有八個人,男女都有,但沒看見小孩。

他們背靠著大石頭,雪幾乎要把營地整個蓋住,不過我還是分辨得出來。

沒有營火,但火堆的餘燼還很明顯。

他們動也沒動,我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活人絕不會躺得這麼安靜。”

“你有發現血跡麼?”吳墨繼續問道。

“嗯,沒有。”威爾坦承。

“那你有看見任何武器麼?”

“幾支劍、兩三把弓,還有個家夥帶了一柄斧頭。鐵打的雙刃斧,看起來挺重的,就放在他右手邊的地上。”

“你有記下他們躺著的相對位置麼?”

威爾聳聳肩:“兩三個靠在石頭上,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像是被打死的。”

這個時候,羅伊斯爵士突然出聲了:“或許他們只是在睡覺而已。”

吳墨是真切地感到這個羅伊斯爵士的愚蠢了,這麼冷的天,在沒有篝火的情況下,誰特麼愚蠢的會在雪地上睡覺,找死嗎?

只是他沒有說話,不過威爾卻堅持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被打死的,”威爾大聲說道,“因為有個女的躲在鐵樹林裡,應該是斥候。”

他淺淺一笑。

“我小心得很,沒讓她見著。但等到我靠近,卻發現她也沒反應。”

說到這他不禁一陣顫抖。

“你受寒了?”羅伊斯問。

“有點吧,”威爾喃喃道,“大人,是這風的關系。”

然而事實上,誰都知道這不是風的關系,威爾應該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或者是感覺到了什麼,才會渾身顫抖的。

羅伊斯爵士這個時候也明顯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他轉頭面對灰發老兵。結霜的落葉在他們耳邊低語飄過,羅伊斯的戰馬侷促不安。

“蓋瑞,你覺得是誰殺了這些人?”羅伊斯爵士隨口問道,順手整理他貂皮長袍的褶櫚。

“是這該死的天氣,”

蓋瑞斬釘截鐵地說,“上次冬天來的時候,我親眼見過人活活凍死,再之前那次也看過,當時我還是個孩子。

人人都說當時積雪深達四十尺,北風冷得跟冰一樣,但更正要命的是低溫。

它會無聲無息地逮住你,比威爾還安靜,起先你會發抖、牙齒打顫,兩腿一伸,夢見燙過的酒,溫暖的營火。

它可是很燙人的,再也沒別的東西像寒冷一樣燙人了。

但只消過了一會兒,接著它會鑽進你體內,開始填滿你的身體,過不了多久你就沒力氣抵抗。

你會覺得坐下或小睡片刻要容易得多,聽說到了最後完全不會覺得痛苦。你會覺得先是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然後一切漸漸消逝,最後,就像是淹沒在熱牛奶裡一樣,安詳得很。”

“我看你很有詩意嘛,”羅伊斯爵士下了評論,“沒想到你有這方面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