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樸真點了點頭,又話鋒一轉道:“這花魁,身世堪憐,既已改過,也沒查出什麼不法事,又頗有些才學,還請禤將軍賣我個面子,且還是留著她吧。”

禤海堂道:“娘娘既開了口,那便留著吧。”他笑道:“其實娘娘實不必和禤某如此客氣,皇上將白家和您牢牢捆綁在一起,一損既損,一榮則榮,富貴如流雲,來得快去得也快,承恩侯只有白英妹妹這個女兒,守不住這偌大財富的,皇上給他指了這一條明路,只會全力效忠娘娘,娘娘也別見外,只將我們當成您的家人,想做什麼,只管使喚便是了。”

趙樸真抬頭,禤海堂仍然笑道:“皇上待娘娘的用心,咱們這些跟在他身邊的,都是極清楚的,白家豪富,卻無根基,需要娘娘扶持,娘娘雖說也是良家女,卻到底勢微,為著太子和公主著想,借一把白家的力,又有何妨?”

趙樸真點了點頭道:“謝禤大哥好言相勸。”

禤海堂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說起來,前些日子,卻有人往皇上潛邸,打聽從前皇上身邊伺候的趙女官的訊息,我打聽了下原來是連山土司世子莫世子,以及自稱是那女官兄長的官員之子,他們如今都在國子監就讀。不知娘娘,是否有意見他們?”

趙樸真微微有些悵然,搖頭道:“不必了。”趙家,從來就不是自己的家。想來白家,也是皇上給自己這個孤女找到的最好的外戚背景,畢竟他也不知道應夫人是自己的親母親,用心良苦如是,教自己也恨不起他來。

禤海堂點了點頭:“是,皇上聽了稟報,開始也說不許他們再亂查探打聽,後來卻又轉了主意,說讓下臣問問您本人的意思。”平日裡一言九鼎絕不肯讓人違逆的主,在這位德妃娘娘跟前,卻是各種退讓敬重,他們這批皇上跟前的近臣,早就知道這位德妃娘娘,遲早有一日,是能登上後位的。

趙樸真也有些意外,之前那一點被層層清查的不快又沖淡了些,她站了起來,禤海堂躬身向她告退,想了下又道:“下臣這些日子可能要外出,已和皇上告假了,娘娘若有使喚,可和高靈鈞大人說,也是一樣的,若是需要侯府幫忙,便傳內子進宮交代,也是一樣的。”

趙樸真一怔:“你才新婚,又要遠行?皇上有什麼差使非要你出去?”

禤海堂臉上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知道這位德妃娘娘雖然面上和白家頗為疏遠客氣,其實還是心疼白英的,他低頭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聽說東海邊又開始鬧海盜,殺人劫掠的手法,卻和當初殺我家的一模一樣,我且去看看,很快就回來,娘娘不必擔心,今非昔比,這批海盜不堪一擊,既撞到我手裡,不管是不是,少不得掃幹淨了再說,是的話,就當血海深仇,一朝得報,慰我爹孃在天之靈,不是的話,也當造福漁民百姓,橫豎不虧便是了。”

趙樸真心下嘆氣,仍是叮囑了他幾句:“一切都以安全為上,你如今不比從前,切莫只是發狠逞兇,遇事多想想英兒。”

禤海堂笑著躬身應了,又告辭不提,趙樸真看禤海堂退出去了,想了下叫了王彤過來:“女學這邊,還是你多主理一些,我如今出來興師動眾,反倒讓一些女子通不過審查進不來,倒是違了我的本意了。”

王彤抿嘴笑道:“您可是太子之母,守衛森嚴也是應有之義,實在不必為此不安,一般些的世家,出行也要層層警戒的。”

趙樸真微微一嘆:“如今諸事也上了正軌,這些日子疏忽了兩個孩子,我還是多陪陪他們。”

王彤道:“也好,這些日子你聲名遠播,也有些小人作祟,捏造了些流言出來,在宮裡且先避一避也好,倒不好和那些渣滓計較,劃不來。”

趙樸真眼睛微微一眯:“什麼流言?”

王彤道:“都是些荒誕不經的謠言,捏造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了只是給娘娘添氣罷了,使不得,也只能偏偏那些沒見識的人傳一傳罷了,正經人家,誰信那些?”

趙樸真追問道:“我卻不知,還請王妃娘娘告訴我。”

王彤本就存了要告訴提醒她的心,見狀笑道:“也就是說些娘娘本是皇上從前潛邸之時的女官,放回鄉去,未經聘禮,便到了皇上身邊伺候,實是淫奔之舉,太子年歲對不上,出身有瑕之類的話。”

趙樸真心裡一陣寒意湧上,想來今日禤海堂所說的話,意也是在提醒,而並非徵詢,這是誰在動手?上官家應該不會,就算對自己這個女兒沒有親情,卻有偌大的利益在,絕不會自毀根基,那會是什麼人?上官筠?她的確得利最大,但是她一個人並無根基,凡事都要經過上官一族,而她如今並未封後,也沒有孩子,急急攻擊太子根基,於她毫無用處,不過是讓皇帝厭惡她罷了,不像她一貫不動則矣,一動必有大利的樣子。崔氏?動搖太子的根基,對她們有什麼用?李知璧當著百官的面立了誓,她還沒有死心?然而就算七斤出身有瑕,自己不過是個妃位,皇上想要生個身世清白的太子,那也容易得很,這種瑣碎下流的手段,只能針對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妃子罷了,對皇帝也不過是惡心一番,反倒可能引起皇帝不快,或是報複,或是謀劃,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