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自幼相識,這些年來相處得也好,只是灼兒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加之男子開竅得也晚,也不知他對女兒可有那等心思。

還有女兒,也不知她待灼兒的心意如何?可曾有超出兄妹之情?若是彼此有情,這門親事確是再好不過了。

她愈想便愈是覺得,許是再沒有比侄兒更好的人選了。

只是下一刻,她便看到程淼一陣風似的沖了回來,臉上是那許久未曾見到的憋屈氣悶之色。

“這是怎麼了?方才還好好的。”她納悶地問。

“還不是表哥,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他就又‘聖人雲君子曰’地教訓了我一通,我瞧著他不光是學問大了,便連這唸叨人的功夫也長進了不少,你說了一句,他便有一大堆話在等著!”程淼氣哼哼地絞著手中帕子。

淩玉啞然失笑:“你也就只敢事後在旁人跟前發幾句牢騷,這般不滿,怎的不當著你表哥的面說?”

“我又不是傻子,當著他的面說這些,不是更要被他念叨死麼?”程淼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道。

只是無心地說錯了一句話,便能被他這般唸叨,若是再說這些,不定更要被唸叨成什麼樣呢!

淩玉再忍不住輕笑出聲:“你表哥的話都是極有道理的,他也是為了你好。說起來娘還要多謝他呢!在娘不知道的情況下,把你許多壞毛病給揪了過來。”

程淼撇撇嘴,而後嘀咕了一句,淩玉沒有聽清楚,倒也不在意。

當楊素問親自上門提及兩家親事時,淩玉微怔,很快便笑了。

“雖是一家子親戚,若是以往,我縱有這心思,也是不敢提的。只如今灼兒那小古板小小年紀便中了舉,瞧著倒有幾分前程,又與淼淼一起長大,我想著,倒不如厚著臉皮,把這親事提一提,若是能成,也算是圓了我一個心願。”

“不瞞你說,我也有這心思,只是不知兩個孩子是怎樣想的。”淩玉拉著她的手,笑道。

楊素問本是有幾分忐忑的,一聽她這話,頓時大喜,只轉念一想起兒子每每與程淼相處,都能把人給弄到心口發堵,笑容一下子便又僵住了,最後一發狠:“我回去好生教訓那小子,不準再對淼淼盡說些‘聖人雲君子曰’的話!”

常言道,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再怎麼唸叨,也得先把人給娶回來再說。日後他怎樣,也只是小兩口屋裡之事。

淩玉忍俊不禁,道:“我倒是覺得灼兒這般很好,若不是他,只怕淼淼那丫頭還會養得一身壞毛病。你也是知道的,家裡只得她一個女孩兒,她爹跟她阿奶偏又疼得跟什麼似的,磊哥兒對她也是千依百順,兩個弟弟自小跟在她屁股後頭,她說什麼便是說什麼,我又不能時時看顧著,教導也難免有所疏忽。”

“虧得灼兒這孩子,品行端正,嚴於律己,極有原則,還能替我管教管教,把她許多壞毛病給扭了過來。”

楊素問卻是嘆了口氣:“也因為此,只怕淼淼見著他便怕,哪還會同意嫁他。我瞧著這親事卻是懸了。”

“不忙,先讓他們好生處著。”淩玉倒也不急,反正長子都未曾娶親,當妹妹的自然不好越過兄長去。

兩人有了共識,待程紹禟下衙回來後,淩玉便將這意思跟他說了。

程紹禟聽罷臉上一僵,忽覺得有些頭疼,那個肖似岳父的小古板……若成了自己女婿,只怕自己這老泰山的譜也擺不出來了。

“怎麼,你不同意?”淩玉見他神情有異,推了推他的胳膊,有幾分不滿地道。

“過兩年再說吧,女兒還小呢,我還想著多留她幾年,不忙。”程紹禟含糊地道。

淩玉一聽便惱了:“當年對兒子的親事你也是這般說的,如今你瞧,一拖便拖到如今這年紀,人家宣王殿下都有兩個兒子了,他呢?連媳婦在哪都不知道!”

一提到長子的親事,淩玉便氣不打一處來。

“知道知道,知道兒媳婦在哪,我正要與你說,國子監譚祭酒長女,幼承庭訓,性秉溫莊,可堪為長子之媳。我探過譚祭酒之意,他對這門親事也是有意的。”

淩玉果然便被他的話吸引住了,仔細地問了關於那譚家姑娘之事,只程紹禟一介男子,對人家姑娘家的事又哪知道那般多,只挑了些大致的與她說來,倒是讓淩玉好生不滿。

不過她也知道以他的性子,既然也說好,那這姑娘確是位好的了,故而對這親事也先是願意了三分。

“鎮國公夫人如今把心思都花在了世子與譚家小姐的親事上,一時倒是顧不上程大姑娘這邊了。”東宮書房裡,趙瑞聽著心腹下屬的稟報,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太子既然對程大姑娘有意,何不稟明皇後娘娘,娘娘自來便疼愛程大姑娘,而以鎮國公府的門第,程大姑娘足以堪配太子妃之位。”那下屬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問。

趙瑞臉色微微一變,揉了揉額角。

那下屬見他不說話,知道自己逾矩了,連忙躬身請罪。趙瑞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便讓他退了出去。

為何不稟明母後?趙瑞眸色幽深。

那丫頭自幼看慣了父母僅屬彼此的恩愛,如何會允許自己嫁給註定會三妻四妾的皇室男兒,而他如今尚未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挺直胸膛告訴父皇。

他,不需要以後宮平衡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