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沉默了下,輕聲說道:“古師傅說,他這輩子的摯友便是張掌櫃,而最看重的人便是徒弟你,盡管有許多話還沒說,但想來你們都互相清楚你們的為人,多餘的話就算了。他還要我囑咐你,酒樓務必好好經營下去,無論他身在何處,都會關心著你。”

漫秋兒驚住,“師傅他……”

“他根本不曾放棄你,”從遠溫聲說,“否則你就不會是古師傅這輩子唯一的徒弟了。”他眼神溫柔的撫摩著面前臉色驚惶的姑娘,“黃正榮沒說錯,他們原本是要挖張掌櫃來聚緣軒的,因為古師傅已經去了聚緣軒,你也很難不被帶離東寧鎮,這樣一來,且不說你和張掌櫃的本心是什麼,單說張掌櫃和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古師傅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他們沒有去找張掌櫃,而是選擇和聚緣軒簽了那樣的契書。漫秋兒,古師傅也是身不由己的,他的苦衷,別人又怎麼會真正理解呢?”

漫秋兒怔怔的聽著,心中五味雜陳。

“你是古師傅的徒弟,你的秉性和想法古師傅一清二楚。他哪裡會不知道你早就想要自己開鋪子的事情?只不過苦於手頭拮據罷了。出了這事兒,倒也是個機會。”從遠輕嘆了一口氣,“這一千二百兩是古師傅要求聚緣軒結的未來十年工錢,他要你,盡管去完成自己的想做的事兒,沒什麼能比這輩子追逐自己的夢想還要開心的事情了。”

這……不就是古之道的賣身錢麼?

銀票堆在漫秋兒的漫秋兒,她想起方才古之道決然的神色和冷漠的背影,這一刻,她似乎看穿了背影之下的絕望和慈愛。

那是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將同在水裡掙紮的人推上岸的決絕,而不是斷情絕義的無情。

漫秋兒猛地站起來,“我去找師傅!”

“他已經走了!”從遠抓住她的手腕,“別去了。”

“古師傅正是不想讓你看見他離開的樣子,才說那樣的話,免得你傷心不捨。”從元仰頭輕聲道。

淚水不自主的滑落下來,她忍著哭腔道:“難道這樣我就捨得了嗎?師傅……師傅真是個壞師傅!”

“漫秋兒。”從遠深深的將她攬在懷裡,“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你有這樣好的師傅,我很羨慕你呢。”

“師傅……”

漫秋兒神色期惘的望著遠方的綿延群山,想起古之道每一言每一語曾與她說過的,都帶著無限的慈愛與期望,也正是這種慈愛與期望,才能讓她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逐漸成長為一個掌管後廚的能手。

而在古之道不得不離開的今天,他還為漫秋兒的期望鋪墊瞭如此之多的心血……

一千二百兩,變相的賣掉了古之道的自由,卻給予了漫秋兒開酒樓的基礎。

她無法邁動前去尋找古之道的步子,只能選擇坐下,緊緊攥著那一疊銀票,悵然若失……

……

……

酒樓已毀,這對仙來酒樓的所有夥計,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素來樂觀積極的漫秋兒,都因此事抑鬱了三兩日,可若說最難受的,還是張掌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