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天師微斂眉道:“我沒有手機,不用微信。”

楊漾納罕, 畢竟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手機不離身來著。但他轉念一想——許前輩是什麼人?那可是以一人治萬鬼的頂流天師、隱士高人, 哪裡會用庸俗的社交軟體,肯定是獨居幽巷中, 專心研究道術、玄術, 不為世俗侵擾心神。這麼一想,目光更是充滿欽佩。

謝虛:“……”他總覺得有些奇怪。

楊漾與李天師又表達了一番遺憾與尊敬, 幾人四散離開。

……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 涼風吹拂起謝虛額前黑髮, 街邊路燈散著黯淡的光芒,卻有明月高懸。雪白的月光如同落霜,將端坐的黑髮天師也映照的唇『色』殷紅、眸如點漆含黛。

許湫明原想和他談那些惡鬼的事, 卻是盯著謝虛呆怔了一路。

等到謝虛都回到租住的單身公寓裡了, 許湫明心中暗罵一句:……靠, 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這麼好看呢。

臨行前未收拾的符筆還擱著,上面沾著半乾的硃砂, 謝虛低頭將雜『亂』的玄術用品收理。

許湫明飄在他身旁, 耿耿於懷的憂慮也脫口而出:“謝虛……”

卻見黑髮天師隨意揚手,手中捏著的鬼神書上無形禁制解開, 如同幕布垂落、畫卷舒展, 一下子『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那一瞬間, 無數陰氣伴隨著惡鬼湧出來, 僅是眨眼的功夫, 小小的單身公寓中便擠了滿地的怨靈。

謝虛這才喊了一聲“收”, 將鬼神書收縛起。

許湫明的魂體已是僵住了,他盡力動作輕微地轉身,卻還是連鼻樑都快擦過近在咫尺的惡鬼。

“!”

唯獨謝虛身旁還是一片淨土,許湫明盡力擠了過去。

那些惡鬼乍然被放出來,還處於神智未清的狀態,它們下意識追尋著空氣中散發的『迷』人的、天師血肉的味道,正對謝虛張開血盆大口時,便見謝虛取出桃木劍極其輕描淡寫地一劃,瑞氣幾乎要將這些惡鬼身軀割裂的破碎。

哪怕是混沌之中神智未生的野獸,也當知曉這種本能的害怕。

它們後退了一步。

黑髮天師用一種冰冷的像是在挑選獵物的表情巡視過眾鬼,儘管他外貌是極其俊美的少年,但在眾鬼心目中,他比那些缺肢殘腿的同類惡鬼要更加可怕。

謝虛的桃木劍指向藏在眾鬼之中,形態已具成熟人形的惡靈,微微一頓,那雙眸中滿是漠然:“出來。”

被他指到的惡靈在那一瞬間想要隱匿身形而逃。但就在準備實施時,極其危險的預兆突然籠罩了它整個魂體,讓惡靈不得不老實地站在那處。甚至在掙扎過後,幽幽飄了出來,出現在謝虛面前。

謝大魔王那向來漠然的眸中,好似有一分滿意。

心知這惡靈已生靈智,是聽得懂話語的,謝虛直接問道:“既不得解脫而成惡靈,你就沒什麼怨恨想要說麼?”

如何不冤,如何不恨。

惡靈的魂體因情緒的劇烈波動,剎那間起了變化。它的面貌變得極其可怕,血『液』從鼻孔中流出,眼白暴突而出,唇邊流出的不是口涎而是鮮血,猶如真正七竅流血而死的惡鬼。

黑髮天師微闔了闔眼,一把桃木劍拍在惡靈的臉上,硬生生將它畸形的面貌拍了回去。

“好好說話,別嚇人。”謝虛道。

“說、說了又有什麼用,”許久未發出的晦澀音調從惡靈的喉嚨中生出,嘶啞幽怨至極,“你也不過是個助紂為虐的惡人罷了。”

“我並未助人。”

“我看見你收那兩夫妻的錢了。”惡靈沉默片刻說道。

“這世上除了拿錢消災,還有拿錢不辦事的人。”謝虛十分平靜地道,他黑沉的睫羽垂下,顯得慈悲又溫和,如同聖人。

“……”惡靈目瞪口呆,顯然也是被謝虛的無恥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