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正值清晨。

這一日是道教祖師李耳的生辰,因此青城山上的道觀今日會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山下的信眾也多會選在這一天入山還願,因此今日青城山才是清晨便是人聲鼎沸,不過無論是鉅富商賈也好,還是尋常百姓也罷,都只能順著山道上山。山道難走,相比於尋常人家的艱難前行,有錢人家早顧了腳伕上山。因此也就比普通人早了好些時候來到山上,等這些最是不缺銀子的香客在道觀上過香之後,便向負責敬香的道士詢問是否可以去劍鋒一睹劍閣光景,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青城山旁的人士,有些香客更是遠道而來,並不是慶州人士。只過相比於一些家世不錯,顯得極其有教養的香客來說,還是比較客氣,反而是一些驟然富貴,未得時間沉澱的香客來看,便顯得沒有什麼禮貌了。

負責的道士也是脾氣極佳,耐心的解釋說雖說劍閣並不禁外人,只是這劍鋒陡峭,比之這其他青城山諸峰都要險峻的多,並不好攀登,最後是勸香客們三思而後行。

大多去劍閣觀光的香客只是徒增的念頭,聽到這麼一說,也就打消了念頭,不再堅持,逗留片刻之後,便下山去了,倒是有小部分存著心思要去劍閣一看的香客在和道士問清楚劍閣道路之後,帶著自己的家丁或僕人,開始往劍峰而去。他們要去看看擁有榜之上兩位劍道宗師的劍閣是何光景,是不是由外人傳言的那般真是神仙寶地。

劍峰今日如同其他峰一般煙霧繚繞,道教祖師李耳生辰雖說和劍閣並無太多關係,但是劍閣的開派祖師對這位古往今來獨一份的道士實在是推崇倍加,因此早立下規矩,劍閣每逢李耳生辰,應當如同道教子弟般禮敬。主管此類事物的劍閣長老楊如圭正好有事下山,因此早在前日拜託掌管洗劍池的師姐清雪今日替他一替,洗劍池本來平素也沒有什麼大事,因此清雪便應承下來,只是等真到了這天,常年在洗劍池不問劍閣事務的清雪對於這流程可算是一無所知,不過好在負責禮敬的弟子都還在,因此也沒出什麼紕漏。

隨著來此的香客越來越多,清雪的頭便是越來越大,等到前來上香的香客擠爆了大殿之後,清雪更是不知所措。等到偶然一瞥,透過人群看到在門口那顆老松樹下的中年劍士之後,清雪更是生出了些惱怒神色。

上香的香客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青城山上有的是道觀,哪裡上香不好非找這劍閣來上香,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麼?清雪也是知道這點,便是耐著性子給香客們指點說是劍閣哪裡景色可觀,哪座大殿歷史悠久之後,這些香客便找了個由頭出去了。

期間還有香客在出門之後,看到那顆老松樹下的中年劍士,還向這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劍士討教劍閣掌教餘留白的常去之處,中年劍士耐心講解,把掌教平素裡的行蹤說的一清二楚,並沒有半點隱藏。

興許是這劍士看起來不像是喜歡說謊話誆人的主,香客們大多相信這劍士的言語,一個個興沖沖的離開,依照這劍士所說,希冀能夠碰見這名榜之上的劍道宗師。不過這些香客太過激動,是以沒有一個人停下來主動問一問這個中年劍士的名諱。

等到大殿裡的香客走的差不多了之後,清雪才踏出大殿,在老松樹下看到始終平淡如水的中年劍士,清雪笑道:“師兄,你就不能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劍閣掌教就是你?”

穿著始終都不像這四大宗門之一的掌教的餘留白輕輕一笑,感慨道:“這些人也沒問,再說了,要是我說我就是掌教,這些香客想必也不會信,說不得反倒說我是個騙子,到時候招來些劍閣弟子,倒是有些尷尬了。”

清雪瞟了眼餘留白身上這洗得白的劍衫,在衣衫下襬還有些因為磨損而出現的幾個破洞,似是有些不滿意的說道:“怎麼你也是這劍閣掌教,怎麼穿的像個家徒四壁的窮書生?指不定外人還說咱們劍閣窮酸到連衣衫都沒有了。”

一輩子多是被人稱讚書卷氣多過俠氣劍氣的餘留白也不過多言語,只是笑了笑,解釋道:“思塵不在山上,倒是沒有人提醒過我。”

有大半個月沒有見過思塵的清雪原本只當是這孩子被餘留白拉著去閉關悟劍去了,也不曾想居然已經不再山上。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長期待在洗劍池,本就是對劍閣事務上心甚少,要不是楊如圭有事下山,她恐怕現在還在洗劍池對著那滿池劍。

微微失神之後,清雪開口問道:“那思塵被你遣哪兒去了?”

餘留白回答道:“我讓他去陵安帶句話給長亭,本意是讓他見到長亭之後就回來,不過這小子他說想要跟長亭去遊歷,我原想依著長亭這個性子,八成是不會同意,也就允諾他,說是隻要長亭同意就行。不過沒想到的是,長亭還真的同意,我想了想,讓他跟著長亭也好,對劍道有好處,也就沒有攔著。這小子前些天還寫信回來,說是已經到了北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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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雪疑惑問道:“葉師弟去北匈做什麼?”

餘留白無奈一笑,輕聲說道:“據說要去殺冷寒水,據思塵這小子的信裡說,長亭是為了給自己侄子出頭,長亭剛上山的時候我就聽師傅講過,說是長亭有位兄長,只不過這些年過去了,卻是沒想到長亭還有了侄子。依著長亭性子,一個禁歡,他這些年都敢在大楚皇宮來回溜達,這才是第五境的冷寒水,怕是討不了好去。”

清雪氣急敗壞的說道:“師兄,你就由著葉師弟這麼胡來?”

餘留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有些感慨說道:“長亭劍道修為一日千里,更絕不是那種只知埋頭苦練而經不起實戰的愚笨子弟,踏入第六境之後更是沒幾個人能夠敢說穩勝長亭,說不得後山裡那幾個閉關的老祖宗都不知道能夠接長亭幾劍,長亭又是那個倔脾氣,一言不合誰能攔住他?況且師傅在的時候就萬般寵愛長亭,我這個做師兄的又是看著他從個半大孩子長大的,哪裡狠的下心來訓斥。大概天下人都是這個脾性,自己子弟要是有了出息都是捨不得打罵的,再說了,長亭的出息要是師傅知道了,只會更囑咐我好好照顧長亭。不過師妹,你只看見長亭由著性子來,其實長亭才練劍那會兒,哪一天不是要受那萬般劍意磨礪的苦?長亭是劍道胚子不錯,可再好的天賦都禁不起揮霍。要把天賦兌換出來也不是件容易事。總之放心吧,長亭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