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能給這李棠如找一門好的婚事,讓她不入帝王家,也能有個好的歸宿,算是補償了。

可是現在瞧著李棠如婀娜的身段和梨花帶雨的淚臉,大楚皇帝忽然就轉變了主意。

他緩緩開口:“李氏棠如。”

李棠如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抬眼直視著大楚皇帝。

“你與太子的婚事,免了。”

李棠如的身子僵硬了許多,很快便聽見大楚皇帝又說道:“只是你既承皇恩,準你擇吉日入宮,初為美人。”

李棠如猛地叩下頭去:“臣女多謝皇上。”

抬起臉來的時候,破涕而笑。

而皇後娘娘則是身子僵硬在了原地。

她看著大楚皇帝唇邊的笑意,耳邊又聽見了李棠如的那一聲輕笑,頭一次覺得,這兩個陪伴了她十幾年二十幾年的人,如此陌生。

……

大楚皇帝離開時,皇後娘娘與李棠如一道將大楚皇帝送出皇後的宮殿。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皇後娘娘側過臉去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李棠如,忽然高高揚起了手來:“你怎麼這麼胡鬧!”

李棠如抬手擋住了皇後娘娘的手:“侄女兒並未胡鬧。”

她盯著皇後娘娘的臉,往常對皇後娘娘的敬重與愛戴一掃而盡,臉上的高傲毫不掩飾:“方才姑母與皇上的話,侄女兒站在外頭,都聽見了。”

皇後娘娘愣住,揚起的手忽然無力垂了下去。

李棠如松開了攥住了皇後娘娘手腕的手,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鎖骨,那裡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道紅痕:“侄女兒今個兒受了這麼大的罪,姑母卻要同皇上說,事情沒有發生過?說他沒有臨幸過侄女兒?”

“以前的時候,侄女兒一直覺得姑母待侄女兒,事事為了侄女兒考慮,可是今天的姑母是怎麼了?”

“姑母是為了你好……”皇後娘娘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不是的。”李棠如忽然垂下頭去,“姑母,今天您安排的那些事,侄女兒都知曉了。”

皇後娘娘眼中的神色一厲,轉瞬眼中光芒又溫和了下去,聲音帶了幾分惱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安排了什麼事?讓你去潑程家姑娘一聲,還不是為了幫你出氣。”

李棠如冷笑了兩聲:“為我出氣,姑母好能為侄女兒著想!”

皇後娘娘宮裡頭的廊下掛著數盞明燈,這時候忽然滅了一盞,李棠如臉上被打上了一片陰影,襯得她的笑容更加陰冷:“姑母,你猜我知道了些什麼了?”

她壓低了聲音:“那杏仁牛乳,當真只是普普通通的幾碗杏仁牛乳嗎?!”

長指壓下了自己的衣襟,李棠如指著自己鎖骨上的紅痕給皇後娘娘看:“侄女兒嘗過了那牛乳羹的滋味,最是清楚這杏仁牛乳裡混了什麼!”

皇後娘娘猛地倒退了一步,仍在狡辯:“怎麼會……此事並非本宮所為。”

李棠如挑眉:“侄女兒知道的不止是這些。”

她暗自發笑:“侄女兒知道姑母想將罪都嫁禍給冷宮裡那個瘋子一樣的女人,姑母,您把侄女兒當棋子使,侄女兒就不一樣了,姑母想做什麼,侄女兒會幫您做。”

“只是侄女兒要姑母,幫侄女兒掃清後宮裡頭的障礙。”李棠如看了一眼皇後娘娘身後的殿宇。

自打小時候在這奢華的宮殿裡頭玩鬧,看著自己的姑母受到後宮妃嬪的跪拜,她就暗下決心,早晚會坐到與姑母相同的位置上。

經歷了今日一事,她原本覺得自己完了!後來有人把皇後娘娘對她的利用都講了個清楚,她才曉得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了自己竟是毀在了自己最信任最依賴的姑母手裡。

那時候她是想看程祈寧出醜沒錯,可是還沒有到要讓程祈寧毀了清譽、汙了身子的地步啊……

她的姑母借刀殺人,而她就是被她當做了刀使,被利用之後還在想著姑母是為她好,還要對自己的姑母感恩戴德!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她不會再給自己的姑母利用她的機會了。

李棠如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輕衫,對站在她身邊的皇後娘娘說道:“夜深了,侄女兒想要回去了,皇上既然已經封我為貴人,想來很快侄女兒就會有自己的寢宮了,到時候還要向姑母討教討教,要如何管束下人,打理自己的宮殿。”

皇後娘娘臉上的神色愈發難看。

看著李棠如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皇後娘娘忽然抬頭看了眼深湛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