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珏後來才知道,這位前來老祖宗院子裡通稟的紅衣女子,名字叫做“薔薇”,正是銷魂谷當今七位花神之一。

待到辭別這位銷魂谷的老祖宗,和薔薇一同回谷來到陽夫人的【子午坊】時,江濁浪和小雨早已等候在了後堂之中。

眼見江濁浪果然已經醒來,南宮珏這半個多月來懸吊在心間的一塊大石也終於落下。

今日這趟【子午坊】之行,不管此間這位陽夫人是否能夠救治江濁浪,至少此時此刻,這位江三公子依然還活著。

當下南宮珏便將那位老祖宗要他帶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江濁浪。

對此,江濁浪並不如何感到驚訝,似乎早已猜到銷魂谷會有如此決斷。他只是向同來的薔薇一揖到底,說道:“將死之人,恐無緣當面拜謝貴谷老祖宗……雪中送炭之恩……有勞姑娘……代我向她老人家致謝……”

薔薇急忙謙虛幾句,隨後堂中四人略一點頭,便算打過招呼,然後繼續在這後堂之中靜候

——因為【子午坊】的這位陽夫人今日恰巧外出就診,至今還未回來。

直到一盞清茶喝乾,又重新斟滿滾水的時候,陽夫人終於回來了。

有道是【岱宗白雲邊,金針渡人間】,這位泰山歐陽金針一脈的傳人、也便是曾以【三針定魄】陸甲乙之名躋身江湖三大神醫之一的陽夫人,今年已有六十多歲年紀,不但身形開始發福,就連頭髮都已變得花白。咋一看去,很難將她和“當世名醫”聯絡在一起。

然而她雙眼中那凌厲且自信的目光,卻依然足以證明她手裡的金針和以前一樣穩,醫術也和以前一樣精湛。

眼見陽夫人現身,早已等候多時的江濁浪、南宮珏、小雨和薔薇四人紛紛起身,相繼抱拳行禮。

誰知陽夫人並不答禮,只是抬手一擺,徑直坐到後堂正中的主人席位,然後向江濁浪開門見山地說道:“我聽說了。你之前應該跟【夜神殿】的人一同前往南疆——”

說著,她一口喝乾自己茶盞裡的茶水,接著說道:“——因為那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機會。”

伴隨著她這句話出口,眾人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也就被當場掐滅了。

一時間,後堂裡的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江濁浪才暗歎一聲,笑道:“無論如何……夫人兩番救治,大恩大德……在下銘記於心……”

陽夫人搖頭說道:“兩年前我沒有辦法救你,兩年後我依然沒有把握,何謝之有?”

聽到這話,江濁浪微微一凜,卻終於沒有接話。

但一旁的小雨也聽出了她這句話裡的玄機,正要開口詢問,卻被南宮珏搶先一步,問道:“你之前說,等他醒來後帶他來見你,難道只是為了當面告訴他,你救不了他?”

陽夫人“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險些忘了,諸位稍候。”

說罷,她起身離席,兀自去了後面的藥房。等她回來的時候,手裡已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青花瓷罐。

陽夫人便將這個青花瓷罐遙遙拋給江濁浪,說道:“這是我去年受谷中幾名女子之託,新研製的【還青膏】。你臉上的這條刀疤,每日早午晚各塗一次,十日之後,即便無法盡除,也能消散個七七八八。”

這話一出,南宮珏頓時火冒三丈,卻又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江濁浪也愕然半晌,隨即笑道:“夫人好意,在下心領……這藥膏卻不必用了,還是留給……谷裡有需要的女孩子……”

說著,他將這個青花瓷罐輕輕放在旁邊的几案上,收斂笑容正色說道:“在下臉上這道刀傷,乃是……當今武林赫赫有名的【鐵膽王刀】,為替【奪情公子】謝王孫報仇……最後卻手下留情,僅以此刀為戒……所以……無論生死,在下都將留著這道傷疤……”

陽夫人也不多勸,徑直過來取回瓷罐,說道:“隨你。”

眼見南宮珏不再多嘴,小雨這才笑道:“要是我沒聽錯的話,陽夫人方才說的是‘兩年前沒有辦法救治,兩年後依然沒有把握’。

聽這意思,莫非陽夫人是說過去的這兩年時間裡,已經想到了救治江濁浪的辦法,只是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而已?”

這話一出,南宮珏又重燃希望,死死盯著眼前這位泰山歐陽金針的傳人。

卻聽陽夫人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沒有把握的辦法,就是沒有辦法。”

南宮珏急忙說道:“不管有無把握,還請說來聽聽。”

陽夫人斜眼打量了南宮珏一眼,隨即又往當中的椅子上一坐,冷笑道:“說出來,我怕嚇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