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老不但找回了江濁浪丟棄在荒野裡的那輛漆黑色的馬車,而且帶回四匹健壯的駿馬。

他沒有說馬車是怎麼找回來的,而且這位夜神殿的首席長老也不會說漢語。

於是趕了一路馬車的南宮珏,這次終於能和江濁浪一起躺車廂裡面,任由吳長老坐在前面持鞭駕車。而黎沐琪也重新披上黑色斗篷,坐到吳長老旁邊。

天色剛亮,他們就啟程出發了。

馬車前面依然是兩匹駿馬拉車,另外兩匹則是拴在後面隨行,等前面兩匹馬累了再行替換。

如此一來,馬車的行進速度比之前那兩匹瘦馬何止快了一倍,轉眼間便已離開了眾人昨夜歇息的山洞,重新回到官道之上。

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再看到從馬車左方緩緩升起的一輪紅日,車廂裡的南宮珏頓時一愣,險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要知道他們兩人此刻都是重傷在身,莫說與人交手廝殺,哪怕是駕乘馬車都成問題,所以只能接受這兩位來自南疆夜神殿的高手提議,由他們一路護送前往銷魂谷。

但南宮珏卻並未因此放鬆警惕

——非我族內,其心必誅!

倘若對方只是話說得好聽,實則卻是要將江濁浪強行帶回南疆,又當如何?

然而每次想到這裡,南宮珏的內心深處,卻又有些矛盾。

因為江濁浪若是被他們強行帶回南疆,非但不會有性命之憂,反而還能因此保住性命。

相反,若是前往銷魂谷,繼續這趟北上之行,就算那位陽夫人能夠保住江濁浪性命,照他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為來看,後面遲早也會葬送掉這條性命。

於是南宮珏現在就面臨著這樣的矛盾

——銷魂谷明明是在北面,馬車向北而行,東方初生的紅日,顯然應該出現在馬車的右方。

而此刻的紅日升於馬車左面,自然是因為他們的馬車正在往南面行駛。

也就是說,黎沐琪和吳長老二人,果然還是要將江濁浪帶回南疆?

南宮珏猶豫許久,終於還是喚醒旁邊閉目養神的江濁浪,冷冷說道:“我們正在往南走。”

江濁浪也看了看車窗外的紅日,點頭說道:“是的……”

南宮珏微微一愣,以為是這位江三公子還沒睡醒,又說道:“往南,就是我們前天夜裡剛剛渡過的黃河。而銷魂谷是在北面。”

卻見江濁浪微微一笑,說道:“記得你昨夜曾說,那位鎮撫司的郭統領……從你劍下逃生……你若是這位郭統領,此刻應該……何去何從?”

南宮珏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江濁浪的意思

——那個郭統領身受重傷,加上差事又沒完成,當然不可能就此回京。而他如今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前往北面的臨汾,調動大軍繼續搜捕江濁浪的行蹤!

只聽江濁浪又說道:“當時我已經告訴過他……此行是要前往銷魂谷避禍,所以臨汾的數萬駐軍……此時想必已經封鎖了前往銷魂谷的道路,只等我們自投羅網……”

頓了一頓,他又補充說道:“更何況……還有東瀛星野千泉和高麗崔判書的兩路人馬……所以繼續往北前行,無疑是死路一條……”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南宮珏還是不明白。

不能去北面的銷魂谷,難道就不去了?

如今黎沐琪和吳長老駕車南行,如果不是要帶江濁浪回南疆,又是要去哪裡?

對於他的問題,江濁浪只能繼續解釋道:“為今之計,若是由我安排……想要平安前往銷魂谷,便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先往南迴到黃河渡口……讓守候在銷魂谷南面的各路人馬撲一個空……

之後我們再四渡黃河……卻不是過河回到黃河南岸,而是……走黃河水路逆流而上,一路往西經過陝州,然後……在風陵渡順著河道轉向北行,經洽川、同州等地,最後在延川一帶棄船登岸,取臨汾的西北方向……繞行前往銷魂谷……”

果然,伴隨著江濁浪的話音落下,前面車廂外已傳來黎沐琪的聲音,說道:“能夠得到江三公子的認可,看來小女子連夜想出的這條路線,的確可行。”

南宮珏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敢放鬆警惕。

幸好意外並沒有發生。

待到正午時分,馬車便回到黃河北岸的一處渡口。眾人在渡口用過午飯,又新買了兩匹駿馬,隨黎沐琪後果然是按照江濁浪說的這條路線,僱了一條二十多名縴夫拉縴的大船,載上馬車沿黃河逆流而上。

“一座孤峰——山高高;

一陣扶搖——風蕭蕭;

一地金沙——路迢迢;

一條黃河——浪濤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