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萬籟無聲。

書房之中,傷病纏身的江濁浪對面,是一位年逾半百的長者。

望著這位長者堅毅而決絕的眼神,江濁浪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最後,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試探著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長者緩緩搖頭,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回答道:“看來你還是沒聽明白——不是沒有其他辦法,而是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說罷,他再一次做出解釋,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向來體弱多病,此番病危,已無回天之力。放眼整個皇室,除了南宮裡的那位太上皇,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繼位之人。若非如此,這七年來,為師又怎會任由他在南宮之中頤養天年?”

說到這裡,長者的目光中不禁泛起一絲憂慮,沉吟道:“但願經過這些年的磨難,如今的他,再不會像從前那般剛愎自用、恣意妄為,而是真正能夠肩負起江山社稷的這一副重擔。”

江濁浪低頭說道:“弟子知道……只是老師你……”

長者不等他把話說完,已正色說道:“你既然知道,便該知道昔日國難當頭之時,是為師率領群臣進諫,親手廢了他的帝位。

如今他要登基復位,為師不死,他這張失而復得的龍椅便坐不安穩;帝位不穩,江山社稷勢必動盪。所以用我全族性命,讓他的帝位名正言順,從而換取江山社稷的安穩,就是最小的代價,也是最好的辦法!”

說罷,他的臉上非但不見絲毫懼意,甚至還笑道:“算來再有幾日,石忠和徐貞……嗯,還有曹祥,便該前往南宮,迎接我們的這位太上皇登基復位了。”

江濁浪低頭不語

——因為他知道,這位長者的決定並沒有錯,而且世上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的決定。

對面的長者沉默半晌,又開口問道:“為師想要讓你去做的事,你可聽明白了?”

江濁浪回過神來,點頭說道:“是……待到老師……身故之後,弟子便要以……投靠北漠太師、替老師報仇雪恨為名,吸引世人的注目……從而替平日裡與老師交好的一眾文武官員……爭取時間,好讓他們能夠全身而退,以免朝局動盪……”

長者介面說道:“正是!除此之外,為師已經透過江湖上的那位諸葛先生放出訊息,說在我臨死之前,曾留下半部【反掌錄】交託於你,上面不但記載了武功秘籍和智計權謀,包括我這個少保歷年來經營的那些黨羽勢力,也都盡數錄於其中,以此替你造勢。”

江濁浪忍不住嘆道:“只可惜老師深諳人心……又怎麼可能當真留下這種東西……”

誰知長者卻緩緩說道:“你錯了。”

緊接著,他反問道:“你這個人稱【補天裂土】的江三公子,本身不就是‘席捲天下,易如反掌’的【反掌錄】?”

這話一出,江濁浪不禁一愣,隨即苦笑道:“所以這所謂的【反掌錄】……只有半部……”

長者搖頭說道:“你不必妄自菲薄。為師的這一身本事,你已學了十之八九,包括那些所謂的少保黨羽和各方勢力,你也早已瞭然於胸;即便還有所欠缺,那也只是缺了些磨礪和經驗。等你到了為師這個年紀,成就只會在我之上。”

江濁浪嘆道:“老師似乎忘了……弟子的這副身子,早已時日無多……這趟北上出關之行,也不過是……多走一步算一步,多拖一日是一日……又怎麼可能活到那個時候……”

但是長者卻再一次否定了他的話。

只聽長者沉聲說道:“能不能活,不在於你的這副身子,而在於你的心,在於你還想不想活!”

他隨即又道:“倘若你真心想活,單是據為師所知,世上至少便有三四種辦法。”

聽到這話,江濁浪頓時陷入了沉默。

長者並沒有等待他的答覆,而是繼續說道:“所以,倘若你當真能夠活下去,而且還僥倖突破了這一路上的各種艱難險阻,前往北漠見到了那位太師。到那個時候,為師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希望你去完成。”

江濁浪微微一凜,問道:“刺殺他?”

長者緩緩搖頭,雙眼直視對面的江濁浪,揚聲說道:“北漠太師,絕不能死——你非但不能殺他,為師還要你全心全意地輔佐於他,讓他成為北漠的大汗!”

話音落處,江濁浪已驚駭當場

——輔佐北漠太師,助他成為北漠的大汗?

只聽長者已解釋說道:“北漠各部,皆以遊牧為生,中原各地,則是以農耕為生。遊牧農耕,自古便是爭鋒相對、戰事不斷。

及至前朝大汗一統各部,依仗騎射縱橫宇內,北漠的聲勢更是達至前所未有的頂峰,中原王朝亡國之恨,至今依然歷歷在目。

直到本朝創立,將前朝異族驅趕回草原,北漠一國本該一蹶不振,再也不成氣候。卻不料數十年前,這位太師橫空出世,再次一統北漠各部,成為中原最大的威脅。

八年前那一役,在這位太師的率領之下,北漠大軍不但擊破我朝五十萬大軍、生擒太上皇,而且還險些攻克京師重地,令本朝基業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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