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的前院裡,所有人都在等這位武林盟主的決斷。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並沒有等到。

因為嶽青山說完這兩句話後,居然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只見這位中原武林兩京十三使司的武林盟主,就這麼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寫滿疲憊的臉上,兩隻眼睛至始至終就沒完全睜開過。

他不但沒有對小雨出手,而且對於白馬寺衣缽傳承大典一事,也再沒有半分表態

——也不知這位武林盟主是沒有主意,還是根本就沒將眼前發生的事放在心上,無論怎樣都行。

於是場面只能繼續沉默,漸漸變得尷尬起來。

當中最尷尬的,要數當中苦海住持

——既然嶽青山沒有再反對,是否便等同於預設了?

那麼接下來,自己是否應該直接開始行衣缽傳承大典?

拿不定主意的苦海住持,只好向傳義大師投去詢問的目光。

傳義大師從開始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此時同樣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忽聽旁邊白馬寺的僧侶中有人放聲大笑,徑直打破沉默的僵局,隨即罵道:“好糊塗的老和尚!好糊塗的小和尚!”

眾人不禁一愣,急忙尋聲去看,說話卻是一個三十多歲年紀、容貌俊朗的僧人。

江濁浪一行倒是認得這位大師,正是清晨後殿裡苦海住持座下的三名弟子之一、那個“沒完成自己答卷”的傳意大師。

只見這位傳意大師一番笑罵後,已揚聲說道:“風吹幡動,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佛僧一脈由誰執掌,老和尚心知,小和尚心知,白馬寺所有和尚心知,天下人亦心知。既已心知,又何須什麼繁文縟節、狗屁大典?”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皆盡駭然。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但聽當中的苦海住持也是一聲長笑,連聲讚道:“好!好!好!”

說罷,他竟再不理會前院裡的眾人,徑直轉身往後院方向離去,頭也不回地念道:

“一生一念尋一劍,

不見家中劍萬千。

千江有水千江月,

萬里無雲萬里天。”

話音落處,這位白馬寺的前任佛僧之首,便已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可想而知,這也將是苦海住持這位佛門高僧,最後一次在江湖上露面……

而站在下首的傳義大師也幡然醒悟,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多謝師弟點化……”

說著,他那矮胖的身軀,彷彿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高大起來,轉向在場群雄,繼續說道:“……佛僧之首,本是虛名;狗屎傳義,僭越執掌,亦是虛妄。白馬寺之所以歷經千年,非一僧之力,非一時之功,而是群僧恪守,世代傳承,是為‘以佛鑄心、以武強身’。

是以自今往後,白馬寺並非傳義一僧之寺,亦非某人某僧之寺,而是寺中群僧之寺。無論大事小事、急事緩事,只要不違我佛慈悲之心、不犯江湖規矩道義,不管是傳藝、傳意兩位師弟,還是寺中其他僧侶,皆可做主,皆可決斷。”

話音落下,連同傳意大師在內的所有僧侶紛紛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緊接著,群僧已向當中的傳義大師躬身行禮,異口同聲地說道:“參見傳義禪師!”

顯然,雖未經過什麼衣缽傳承之禮,但傳義大師接過苦海住持的衣缽,從而繼任白馬寺佛僧之首一事,分明已成定局。

這一番變故在白馬寺眾僧看來,或許合情合理。但是在場群雄卻有不少人沒看明白,想不通白馬寺今日這場衣缽傳承大典明明還沒開始,怎麼就已經結束了?

但有一點,卻是在場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伴隨著苦海住持的離開,新一任住持傳義大師的接位,這座歷經千年滄桑甚至已經有一種日薄西山的衰老氣息的中原佛教第一寺,正在散發出一股全新的力量!

這股力量並非來自【西江月】上【佛杖】的威名,也不是武力的震懾,而是一種雨後春筍般欣欣向榮的力量。

而這,也正是苦海住持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