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嚥了口興奮的口水,繼續道:“我豐年哥可了不起,帶著咱們幹的活,所有老闆都滿意,還說要讓咱們去跨海大橋上幹呢,只是我們沒本錢墊,可惜了……”

李曼青含笑傾聽,又問:“那你們住在哪裡?”這事她在電話裡問了兩次,男人都不說。

“剛開始是在工地上搭了個棚子,後來下雨,半夜會漏水,豐年哥就去跟老闆商量,讓咱們搬去他們工地宿舍,倒是不下雨了,只是……”他看著李曼青猶猶豫豫。

“咋啦?是你豐年哥怎麼了嗎?”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

“也沒什麼事,只是大家都各有各的圈子,老鄉只跟老鄉玩,我們五個人去,剛開始不太好融入。”

李曼青松了口氣。這倒正常,不管在哪兒,人以群分,這個“群”首先就是以地域來劃分的。

“還……我……曼青嫂子別擔心,我豐年哥不讓說的。”

唐豐年比孟起超大了幾歲,按理他該稱呼李曼青“嫂子”的,但李曼青年齡卻又比他小,他這聲“嫂子”叫得難為情,故情急之下一會兒“嫂子”,一會兒“妹子”的混亂,也就沒在意。

“沒事,你悄悄跟我說,我不告訴他。”她俏皮的眨眨眼。

孟起超愈發不好意思了,“我得多謝豐年哥呢,要不是他,我……我的錢就找不回來了。”

原來是他們剛搬去工地宿舍時,因為接了小包工的活兒,有幾個也不知是哪個省的,總看他們不順眼,有時候上一天工回來,毛巾就不見了,洗臉的塑膠盆就壞了,鋪蓋上多了幾個腳印啥的。

剛開始孟家兄弟倆沖動,豐年硬把他們攔下,一沒當面抓個正著,二也摸不清對方底細,勸著他們忍了幾天。

後來更過分,包工頭才結算的工錢,孟家兄弟倆那一份,三百塊就丟了。他們雖隱隱有預感,卻也拿人家幾十人沒法子。找包工頭,人家也怕惹事,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唐豐年逮到偷錢的,把人家揍了個半死,又報了警,七八個人出來指證,還牽扯出以前在老家犯的事來,當場就被抓了,還判了五年的刑。

不止錢找回來了,還“打”出一片名聲來。

所有人都說那小子被抓不簡單,肯定是唐豐年使的手段。

人家“好端端”個人,他都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給送進去,其他人哪裡再敢惹他們。外加唐豐年也低調,不愛惹事,又總能從包工頭手裡接活,倒是又多了幾個跟著他的人。

李曼青一聽又放下心來。

只是,片刻才回過味來:他居然什麼都不跟她說,這麼大的事過去兩個月了居然隻字未提!

想著就氣惱得很,上次雲喜煤礦的事他也不說,季老闆怎麼就同意跟他和解了他也不提,甚至東升煤礦垮臺的事,她也隱隱覺著跟他有點關系。

她的氣惱實在是太明顯了,孟起超看著就愧疚起來,“我……嫂子別氣,都怪我這張嘴,盡跟嫂子說些有的沒的……其實豐年哥挺好的,待咱們都很好。”

她實在忍不住想爆粗口:這他媽說送人家進去就送人家進去了,還叫好?好個屁啊!

他有沒有想過,萬一沒人願意指證,萬一警察不當回事,他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怎麼做事前都不興過腦子的嗎?不過腦子就不能跟她商量商量嗎?

卻哪裡知道,五次電話她只接到兩次,唐豐年比她還惱呢。

“嫂子別惱,豐年哥心裡有成算呢,那起子外省人,現在都不敢惹咱們了。現在只缺人手和本錢,不然我豐年哥肯定早做大了!”左一聲豐年哥好,右一聲豐年哥棒,簡直成了唐豐年的小迷弟。

當然,事實也證明,“豐年哥”的話比他爹媽還管用呢。

李曼青憋著股氣,不忍心說“你豐年哥好個屁啊”,終究還是忍不住關心:“那你們夥食怎麼解決?”

“有時候是跟著工地食堂一起,每天一塊錢,一天管三頓。有時是咱們自己下館子,豐年哥請客,比食堂吃的好!”

每天一塊錢的夥食費,確實夠便宜了。李曼青又問“能吃飽嗎”“有沒有肉”“一個月有幾天休息天”……

小夥子都一五一十的答了。

不知不覺,居然聊了一個多鐘頭,李曼青見他也難得回來一趟,道:“以後我再問他,你快回去看看媳婦和兒子吧,記得有空上家來玩啊。”

小夥子應著跑了,想到兒子真是心急如焚。

他豐年哥說的沒錯,有了孩子才算人生完美了。父母生了孩子,創造和欣賞就是最大的成就。

所以,他要回去好好欣賞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