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那個李公子想要討好穆玳的玩意兒,煙火來自湖面的遊船,不一會兒,又有幾點豁然照亮夜晚的光焰在天際燃燒熄滅,獨一亭外人聲鼎沸,眼疾手快的小販也開始往這邊湊。

雲翳卻有點不解風情,一片片補滿晴夜,月亮都快被完全遮住了,明天看起來多半是個雨天了。

又一支橙黃色的明麗煙火沖上天空,一頭紮進雲層,因為遮擋,人們看不見煙火盛開的美,紛紛嘆道可惜,雲中一點亮光刺下,是煙火最後滅去的跌墜,像是猝不及防的流星。

唐雲羨幽幽嘆息後關上窗,卻頓住身體猛地一震,轉身把剛剛關好的窗戶再用力推開!

她豁然開朗!

七年前和七年後,出現的根本不是流星,而是宮中向外傳遞的訊號,煙火在多雲的日子裡看不出炸開燃燒的絢麗多姿,只能在墜出雲層時閃過光,也只有附近才能看清,所以七年前的太後和七年後的皇帝才看到了所謂流星,但詢問渾天監察院卻沒有記載。

果然一切的謎底都在宮中。皇帝不明白傳訊的意義,也就是說七年前的宮變和那次傳訊並無關系,是其他人所為,

一切的疑問從七年前惶急奔至七年後,不同時間的線索牢牢合二為一,唐雲羨覺得自己還差一步就能真正瞭解真相,那麼到底是誰在行刺皇帝,新的玉燭寺又和誰有關,那個失蹤的名單,朝野內外的恐慌,所有的謎團都會揉成一個答案揭曉。

七年前長公主就在宮中,她一定還記得什麼。事不宜遲,唐雲羨奔出獨一亭。

她本想施展輕功,但湖畔人實在太多,堆擠在此處看煙火的人潮又吸引來無數小販,她不想冒險引人注目給穆玳增添麻煩,於是便和其他人一樣奮力往外擠去,總是來到人稍少的地方,身上已是汗流浹背。

“唐姑娘!”

俏生生的脆音很是熟悉,原來她正走到之前喝過茶的寒舍茶樓門外,杜鵑剛送完熟客,見了她便熱情招呼。

雖然自己上次不小心嚇到這個小女孩,但後來唐雲羨又來過幾次寒舍詢問那日和貴妃父親中書令大人喝茶的人是否來過,為了補償冒失,都給足杜鵑賞銀,這讓原本害怕她的姑娘對她也不再忌憚,反而多了幾分親近。

“我今天不喝茶。”唐雲羨急著走,匆匆朝杜鵑一笑便要離開。

杜鵑拉緊唐雲羨袖口,連忙擺手,“我不是拉著唐姑娘品茶,唐姑娘每次都來問的那個……就是那個曾經和中書令喝茶的客人,他現在就在二樓。”

唐雲羨一震,反手握住杜鵑的手腕,“帶我去!”

杜鵑又被她忽然淩厲的眼神嚇到,急忙帶唐雲羨從後門進了寒舍,走平常客人不走的小樓梯上樓。

“是這……”杜鵑話沒說完就被唐雲羨用手勢示意噤聲,她點點頭,小心退下,只留唐雲羨一個人站在二樓雅座的廂房外。

雅座沒有門,垂下竹簾掛上牌子就是有客,杜鵑指的那間雅座一旁的廂房還空著,唐雲羨躡步進入沒發出半點聲響,躍至屋外窗沿下的花架,緊貼牆壁,斜著身體透過半掩的窗扉朝裡看。

烏雲完全遮蔽了夜空,月光星光消失得一幹二淨,一道閃電穿透了厚厚的陰雲,亮光也照透窗縫,打在屋內端坐之人的臉上,明晃晃白花花,唐雲羨渾身冰涼,一動也不能動。

一聲雷響像悶在棉被裡的尖叫,有雨滴打在她頭頂。

秦問放下茶盞,朝窗外看了看,雨勢還小,他沒有關窗,繼續斟滿一汪淺綠的茶湯,窗邊燈罩裡的燭火晃了晃,雨夜的風總是起得格外突然。

雅座的竹簾被人掀起,秦問給對桌上另一個空著的杯盞也倒滿茶。

時平朝在他對面坐下。

“白天剛在懷慈書院見過,為什麼又來?”秦問抬頭看了眼,“你神色不對,出事了?”

“這麼明顯嗎?”時平朝的聲音在越來越大的雨裡聽得有些恍惚。

“是,很少見你這麼失魂落魄。”秦問沉吟了一會兒,“上次這幅樣子還是七年前太後死在你面前的時候。”

時平朝啞然失笑,“你記性太好,和你做朋友就是會很累。”他輕飲一口新茶,清冽的香氣在他唇齒間化作一聲極輕的嘆息,“七年前姑母的死我無能為力,七年後,我只是庸人自擾,不是一回事。”

“既然這樣那就談談正事。”秦問淡淡說道,“下毒害你的那個宮女傍晚時候被發現在一口井裡,已經死了大半天。”

“嗯,想到了,她也是奉命行事,失敗了自然沒有好下場。”

“那杯毒酒你已經找人換掉了,為什麼還多此一舉要行刺陛下破掉她們的陷阱?”

“不是我。”

“不是你?”秦問微微一愣,“那是誰?”

這個問題,時平朝始終沒有回答,嗚嗚咽咽的風夾著越來越大的雨,秦問也不再問,起身關上被吹得亂響的窗扉。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