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世界以痛吻你(一) (1)(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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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澤看著玻璃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忽然又笑了,他說:“我曾經想要好好地珍惜我的生活,因為這是我媽拼了命為我爭取到的,我只有過得比誰都好,才能對得起我媽,可他不肯放過我,可他居然還敢上門,他怎麼敢?他怎麼能?”說到這的喻言澤聲音裡頭帶著一股令人聽了就不寒而慄的恨意,可聽在滕香玲心中,她卻不覺得恐懼。
她明白的,她明白這種恐懼,她曾經無數次在午夜夢回時想起父親,或是父親打電話上門來威脅母親的時候,她都恨不得拿一把刀,把他捅死了事。
而喻言澤似乎壓抑下了那股情緒,輕飄飄地便接著往下說。
他說他想過要殺了喻一浩,只是控制住了自己,因為他不想要讓媽媽失望,他忘不了小時候媽媽牽著他的手,親暱地告訴他,她和那個人是如何努力地把家裡的服裝店經營大的,媽媽說過,希望他未來成為一個好人、一個有用的人。
可他做不了好人了,雖然控制住自己殺人地慾望,他依舊控制不住自己幾乎要奔騰而出的恨意,他將喻一浩藏了起來,他用他的獎學金在河畔邊租了間小小的房子,把對方關了進去,當然,那時候的他很是膽戰心驚,總覺得會被人發現,可他卻漸漸地發現,他的父親,欺軟怕硬,他越是狠,他的父親越是不敢吭聲。
他幾乎每隔幾天就對父親動一次手,倒是不會打得太狠,只是每打一下,要求父親喊一句對不起,每次匆匆打個幾十下他便也離開,不會再多停留。
因為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心裡的魔鬼吞噬了自己。
喻言澤看著裡面,靜靜地說道:“其實你不來,我也是要告訴你這一切的。”
“為什麼?”滕香玲並不明白。
“因為我已經變了。”喻言澤笑著笑著笑出了淚,他伸出手指著裡面那個正看著天花板發呆的男人,“我是他的兒子,我的骨頭裡就流淌著他的血液,我們一模一樣。”
滕香玲心中有些不安,一把抓住了喻言澤的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和他根本不一樣啊?”
喻言澤只是笑了笑,他看向滕香玲的眼神很溫柔,同樣地也很堅定:“不,我們是一樣的。”他輕聲地說,“從我打算把他關起來,甚至時常對他動手的時候就開始了,我以為我能控制住自己,我也說服自己,我這是在報複,我做的沒有什麼問題,可時間久了,我漸漸發現,我錯了。”
“在打他的過程中得到快樂,甚至發洩、辱罵他,對他抱有殺意,靠犯法來解除我心中的恨意,這樣的我,又算是什麼呢?”
“不是這樣的。”滕香玲搖著頭,試圖說服對方,“……是他對不起你和阿姨,他沒有受到應該有的懲罰……你只不過是報複他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喻言澤看向滕香玲,能清楚地看到對方有些逃避的眼神,“其實你心裡也清楚,這樣也許爽快,但真的就理所應當了嗎?我只不過是在報複他的過程,把我變成了和他一模一樣的人罷了。”
“你知道嗎?”他輕聲問道,在對方抬起頭時才說道,“早在前段時間,我就開始害怕了,我習慣了不開心的時候,對他動手發洩,那天你和我吵架的時候,我心裡特別生氣,那時候有一瞬間,我意識到我心裡是有想動手的慾望的,我就知道,我終於走上了那條我從來也不想走的路。”
他看著玻璃裡頭那個和他長得如出一轍的男人:“我不想和他成為一樣的人,我恨透了這一切。”他回過身,抱了抱身後的女孩,抱得很緊,“我真的很愛你,我也希望你過得好,遇到一個好人,我希望他能寵著你、愛著你,讓你幸福的過這一輩子。”
滕香玲有些驚慌,可喻言澤怎麼問也不肯說話,還沒多久,她就知道了答案,一堆蜂擁進來的警察直接用手銬將喻言澤抓捕住,將他推送出去。
她茫然地跟著往外走,卻只能看到喻言澤和那個被抓出來的喻一浩越行越遠,第二天,她收到了喻言澤的信,和他委託的來處理財産轉讓事宜的律師,信不長:
“你可能也聽過這首詩,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謝謝你讓我看到,一個和我一樣的人,可以在經歷那些不怎麼美好的生活後,依舊用最積極的力量生活。
可惜我做不到,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只能回報疼痛。”
她凝視了信件很久很久,終於落下了眼淚。
喻言澤作為b城著名企業家,他的被捕引發了社會輿論的軒然大波,他從小到大的經歷被網友們八得清清楚楚,網友們展開了一場耗時破久的爭論,是與非、錯與對,這場爭論你來我往進行了很久,網友們無不感嘆,一個應當是、也已經是優秀青年的人,卻因為童年的不幸經歷,鋃鐺入獄,而那個傷害了他的人,若不是那青年夠狠,甚至還打算繼續傷害,這對嗎?應當嗎?
而也是從這年開始,國內開始落地了大大小小的婦女兒童權益保護公益組織,和婦聯合作,下基層宣傳。
三年後的2016年3月1日,《反家暴法》正式實行。
五年後,喻言澤出獄。
走出監獄的他如同重獲新生,這幾年來,他拒絕了任何人的探訪,只想靜靜地在監獄中改變自己,而他之前也已經付出了一部分資金,委託外面的公關公司在他入獄後對於家暴進行相關的普法宣傳,而在兩年前,他從律師那聽聞《反家暴法》實行的事情後,他忍不住地,便笑了,他想,也許從這一天起開始,很多像他一樣的孩子,人生終於可以徹底地轉個彎。
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步子挺沉,這幾年的入獄生涯,讓他累得厲害,可忽然,背後傳來了聲音。
“喻言澤!”
他回過身,看到的卻是陌生又熟悉的人,是滕香玲,她穿著一身合身的天藍色長裙,手上拿著一束花,笑吟吟地看著他,然後在他回頭後飛奔過來,一下撲到他的身上。
“你做什麼?”他有些狼狽地想要把對方放下,卻被掛得緊緊。
“嫁給我吧!”滕香玲的聲音裡帶著淚,她說完後便也破涕而笑,笨手笨腳地從花束裡拿出了戒指盒,又輕聲靠了過去,“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