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子去學校宿舍找於苗,被巧雲擋在門外,巧雲說,於苗不在學校,讓他趕緊滾,以後別在來了。

巧雲講話時,態度十分惡劣,就差拿著大掃把轟他了,鋼子心裡納悶,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小丫頭?

鋼子在巧雲那裡碰了釘子,覺得很煩,跑到學校的大操場上,茫然地走著,想著自己的心事。

周圍空曠寂落,落日的餘暉灑在冰冷的草地上,彷彿一首悽美的抒情詩,讓人浮想聯翩。

大年三十那天,鋼子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他違反市場規定帶著於苗賣魚,被市管會的人追得滿街跑,還躲在一個大土筐裡,緊緊的抱了於苗,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刺激過。

於苗就像一陣暖風吹來的花雨,花雨來的時候,讓人快樂,花雨吹走了,又讓人覺得煩惱。

鋼子媽說,從明天開始鋼子不能在到處亂晃了,他只能待在家裡看書,準備參加今年的高考。這樣一來,鋼子就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見不到於苗,萬一於苗又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鋼子心裡發酸,越發的思念起於苗來。

遠遠的,老磨和永吉走過來,一路上倆人有說有笑,一見著鋼子,立馬圍了過來,老磨一拍鋼子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鋼子,我們都找你一圈了,你怎麼跑這來啦?這幾天沒見著哥們,想我們了沒有?”

鋼子心裡正煩,一揮胳膊,“去,去,我在市管會關著的時候,也不知道你倆跑到哪去了。”

“鋼子,我和你說件事兒。”老磨拽住鋼子的胳膊,開心地說,“我爸媽從農場回來了,他們這次回來以後再也不走了。”

老磨的父母原是大學教授,自從帶上了□□的帽子,他們家的房子也被瓜分了,老磨只得和他奶奶一起住。

老磨說,現在落實了知識分子政策,他們家的房子又回來了,只是,他父母的身體卻大不如從前,老磨要幫著家裡洗衣做飯,又要熬藥煮湯,這段時間忙得不能出去玩,今天好不容易得閑,趕緊約了永吉跑過來看看鋼子。

鋼子心裡替老磨高興,嘴上卻壞笑著說,“太好了!你小子終於有人管了,看你以後還敢胡謅白扯不。”

“我什麼時候胡謅白扯啦?我說的那都是真理,你到底懂不懂啊?”老磨嘿嘿笑著說。

“永吉,這幾天你幹啥去啦?你爸早就平反了,你也忙著陪他來著?”鋼子扭頭問永吉。

永吉長嘆一聲,“我爸回來以後,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動不動就大驚小怪,有個風吹草動就嚇得夠嗆,他前段時間也不知道從哪找出來一堆參考書,非讓我把這些書全部看完,說是為了讓我考上大學。”

永吉的父親原是煙花廠的廠長,因為他們家是地主成分,成了運動的打擊物件,屬於‘黑五類’之流,他父親被揪出來之後,趕出了煙花廠,他們家也被查抄過多次,永吉作為黑五類的‘孝子賢孫’,也經常被學校裡的同學們欺負,要不是後來遇到坤子,暗地裡護著他,以他內向的性格,沒準早就不想活了。

老磨收起一貫嬉笑的表情,極其認真地說,“現在大家都好像瘋了一樣,到處在找高考的參考書,年前垃圾桶都被人翻遍了,還有人找我借書來著,我長了個心眼,誰都沒借給。我爸媽說,這次他們著急趕回來,就是為了要輔導我參加高考,他們說,這是天大的好訊息,讓我必須得考上大學。”

鋼子一聽沉默不語,原來大家都在忙活著高考,鋼子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個異類,在同學們都想考大學的時候,自己想的卻是如何逃跑。

“鋼子,你也真夠奇怪的,現在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想考大學,你為啥就不想考呢?”老磨一直奇怪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鋼子的腦袋裡面,整天想的都是啥,恐怕就連坤子也猜不透,這小子到底是咋想的。

“他是害怕從大學出來以後,變得像那些‘臭老九’一樣酸腐呆板。”永吉見鋼子沉默不語,自以為瞭解情況地笑著說。

“該幹嘛幹嘛去,和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明白。”一提起高考的事情,鋼子就心煩,懶得再講話,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待著。

這時卻聽見老磨在他耳邊,嘿嘿壞笑著說,“哎!有明白你的人來了。”

鋼子聞聲猛地抬頭,只見於苗正朝著女生宿舍那邊走過去,鋼子心裡一陣緊張,剛想抬腿追過去,卻被永吉一把拽住。

永吉拽住鋼子,突然好奇地問他,“鋼子,你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老磨在旁邊壞笑,“你可得想好嘍!於苗可不是什麼善女子,她雖然臉長得好看,卻長著一顆母夜叉的心,哪天她拿著大砍刀在後面追你,你可別後悔。”

“胡說八道什麼呢?都給我滾犢子。”鋼子爆喝一聲,滿臉怒氣地轟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