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科門口十萬火急、刻不容緩, 這裡輕易能看見人性的所有的模樣, 溫暖與醜惡。

對面坐著一男一女,其中四十來歲的女人,衣著考究,妝容精緻, 嘴裡冒出的汙穢話卻暴露了她刻薄的本質。

聽了半天,原來是男人跟情婦做那檔子事的時候小三突然腹痛不止,男人罵她生活不檢點才會得炎症, 女人諷刺他最好別讓她知道原配是誰, 否則雞犬不寧,誰也別想安寧。

忍耐,陳夏上身前傾,雙肘壓在膝蓋上,額角青筋鼓起, 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忍耐, 他在極限忍耐。

護士縫完最後一針,剪了線,“你膽子也真夠大的,擋酒瓶,幸虧劃破的是手臂, 要是割到手腕上的動脈,命都不要了?”

雷虎的相貌算得上是上乘,身上那股子痞氣多少有些加分,女孩子大多挺喜歡他這樣的, 不經意笑起來很壞,痞裡痞氣,左右是渣男,反正不掉肉,撩撥幾句也無妨。

雷虎聽到這話望著她,“沒讀過幾本書,頭一次聽說手腕上還有動脈?”

他這話接的傻逼,交流困難,護士沒了說話的興趣,交代他幾句扭著屁股走了。

雷虎手裡攥著單子,扭過頭看陳夏,見他臉上焦慮,換著輕快的語氣安慰道,“沒事,我瞧那小子死不了,我看他鼻青臉腫,頂多是被你嚇暈的。”

話音剛落,手術室們緩緩拉開,陳夏從椅子上起身大步流星迎上去,“醫生,那女孩怎麼樣了?”他額頭冒著冷汗,語氣小心又擔憂。

雷虎愣住,才意識到這人擔心的不是杜英傑的死活,而是韓燕。

如醫生所說,韓燕洗了胃,身體難免有藥物殘留,需要觀察半小時,至於別的……

“沒有受到侵害,我建議你們還是趁早報警。”醫生說。

陳夏點點頭,暗啞的嗓音堵著喉嚨,“謝謝你。”

一道簾子隔了外面的喧囂,陳夏掀開簾子,看到躺在觀察床上的韓燕,她似乎累極了,額頭的汗水打濕了鬢角的碎發,陳夏從兜裡摸出紙巾,給她擦汗。

出門帶紙也不知為了誰,反正已經形成習慣,也改不掉。

“28號病床,去繳費。”

陳夏應了聲,附身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那裡柔軟的像一塊棉花糖,給她掖好被子,掀開簾子走了。

陳夏原路返回,門口被雷虎攔下,雷虎神色凝重,“剛剛檢查結果出來了,那畜生下頜骨斷了,臉上面板撕裂三厘米,現在需要做手術。”

陳夏彷彿在聽雷虎說中午吃什麼一樣反應平淡,他不置可否的哦了聲,“那就治,別讓他死了。”

雷虎嘆了口氣,“兩個手術,面部修複和頜骨修複。”

陳夏摸了摸褲兜,發現沒帶煙,他隨意問,“多少錢?”

“下頜骨要加鋼板,兩個手術最起碼要十萬塊,醫生那邊在等繳費,不然手術做不了。”

陳夏愣了愣,坐在椅子上,手裡捏著單子,沒動。

雷虎低低罵了句操,一邊掏手機一邊說,“沒關系,我那還有你借給我的六萬塊,我找人給我湊。”

陳夏抓了抓頭發,說好。

雷虎的錢全砸在店裡了,問朋友七七八八湊了點,陳夏身上有兩萬塊,加起來也就八萬,陳夏又問朋友借了點,勉強湊夠十萬,這邊交了錢,醫生才準備開始手術。

走廊外,陳夏問雷虎要煙,雷虎給他,“你別在這抽。”

陳夏正想去洗手間,這時急診科外浩浩蕩蕩進來了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目光在陳夏身上停了一刻,攔下一個護士,“你好,請問韓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