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一期君是什麼關系?

原本,我想這樣問。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刑警與嫌疑人,這是需要避嫌時最有可能說出的託辭,因此我並不能直接得到想要的答案。

“您和一期君的關系似乎不錯?”

“哈哈、被發現了嗎。”

“莫非還是故交?”

“嘛……確實共處數載,四十二年時因為家庭原因方才分離。”*明治四十二年,1909)

家庭原因,大概是指父母工作搬遷一類的吧。三日月君去往京都,而一期先生和藤原老爺留在大阪,離別距今不過三年功夫,難怪他們之間有著獨特的親暱與默契。

但是,僅僅如此還不足以將實情託付。有一件事,是具有暴露的風險而必須確認的,也是不能套用在其他警察身上的根本性緣由。

“您認為一期君是角島火災的嫌疑人嗎?”

“不。”

“為何?”

“畢竟、證據不足呀。”

“通常證據不足,不是應當加強調查嗎。為何您反而好像直接認定他無罪?”

許是我的問詢過於咄咄逼人。這一次,三日月君沒有馬上答,而是輕輕飲了口茶,令空蕩蕩的室內有了一點除人聲對答之外的響動。

我想他大概終於快要說出“因為我相信他”之類的話了。如果這樣,我就能順勢接上一句“既然您相信一期先生,那麼為了幫助他,您可以什麼都不問,把案件詳情違反規定告訴我嗎?”——是既不用暴露木下老人的存在,詢問案情之事也便迎刃而解的耍賴小伎倆。

然而我沒想到。

“伊達君,我與一期是婚約者哦。”

像陳述事實一般平淡無奇的聲音。

我猛的回頭。

燦陽照耀下,三日月君好看的眼睛依舊彎起。然而這一次,從目光中展露的卻不是淡淡審視,而是被茶霧氤氳的促狹。

被那目光注視著。樹的影子、心裡的影子,一瞬間便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