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一對視,易乘風用急智憋出來的新鮮餿主意瞬間被趙柏生領會,他倆幾乎是同時掐熄煙頭照著一個關了門的隔間丟進去,然後操起一隻塑膠盆盛滿了水嘩啦一下從門上潑了進去。

破門而入的朱主任剛好看到這一幕,“你們兩個在幹嘛?!”

“救火啊朱主任!”易乘風演技上線,一秒入戲,“您也是聞到煙味兒才過來的吧,這秋高氣爽、天幹物燥,差點兒就燒大發了,幸虧我倆發現及時!”

“對對對!”最佳男配角也不甘示弱,“就是從這間燒起來的!”

朱扒皮咣當一腳踹開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六隻眼睛望過去,但見門裡站著個落湯雞似的人物,濕透的校服還在淅淅瀝瀝往下滴水,而在他的腳邊,赫然躺著兩只吸完的過濾嘴煙屁!

“你!哪個班的!”朱扒皮一手叉腰,一手怒指對方,“出來!三千字檢查!再有一次直接停課!”

“我……”

“閉嘴!”朱主任以眼殺人,將對方的辯解掐死在搖籃裡,隨即從褲兜裡掏出狂震的手機接聽,“哎?校長,我在呢,您說您說……”

他邊接電話邊往外走,兩條短腿兒很快就倒騰沒影兒了。

易乘風和趙柏生當然不是傻瓜,早趁著接電話的工夫也腳底抹油滾遠遠的了。

“那個是二班的譚赫倫吧?他怎麼跑到一樓來蹲茅坑?”趙柏生有點兒費解,差著對角線呢,真是不怕遠徵難,怎麼憋住的?

吸煙挨抓,初犯的話不算什麼大事兒,不記過不處分的,一份檢討搞定,何況老朱急著拍馬屁,很可能這事兒就稀裡糊塗岔過去了。

易乘風陷害別人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何況對方也不是什麼好鳥兒,上學期兩個班踢比賽就是這貨使絆子,讓劉開迪腳脖子打了倆禮拜石膏,黑他活該!

“那孫子什麼時候進去的?”

他倆在最裡面靠著窗戶說話,真沒注意那鬼地方還能有人。

“你擔心咱倆說話他都聽見了?”

“管他呢,聽見他也得給我爛在肚子裡,要不然挖祖墳那話對他同樣適用!”易乘風對自己在實驗中學的威懾力多少還是有點兒自信的,別人躲他還差不多,惹他?那應該是活得不耐煩了!

開學第二天,各種藉口跑來六班找人的學生突然多起來,晏羽可以不上操不參加體育活動,想看到真人不是太容易。

好奇心這種東西,只有滿足了才能過去。

晏羽覺得現在這樣大概和他第一次踏進一中校園、第一次走進初三教室沒有什麼本質區別,不一樣的只是他自己的心態,勇敢啊,忘了嗎?

中午,他吃了阿姨給他準備的間點,想隨便放空幾分鐘休息一下,剛掏出手機,瞥見被自己放在桌角的純淨水旁邊多了一瓶插著吸管的汽水。

剔透的玻璃瓶上凝著一層水珠,淡青色液體正汩汩地冒著氣泡,一波波爆裂在液麵上。

晏羽抬起頭,撞上了易乘風的視線。

“你是不是不喜歡喝清水?”他指了指桌上一上午都沒碰的那瓶水,“青檸汽水,瓶子變樣了,味道還跟以前一樣。”

以前?晏羽的目光微微閃動,易乘風沒忘記他,還記得他喜歡喝這種汽水。

以前他很羨慕易乘風,不僅可以隨便出去玩,還有零用錢,不像他,只能偷偷溜出去,渴了喝他買的汽水,餓了吃他買的零食。

晏羽握住凹出妖嬈弧線的瓶身,送到嘴邊吸了一口,沁涼微澀的口感從舌尖一路漫溢到咽喉。

“嗯,味道沒變。”

這種汽水好像只有梅川買得到,蓮城沒有賣。

他彷彿受到蠱惑一般,忍不住又吸了一口,酸澀淌過,才透出淡淡的清甜。

易乘風彎著嘴角無聲笑起來,長腿一跨反坐在前座的椅子上,跟晏羽面對面,“還以為你假裝不認識我!”

“沒有。”晏羽抬腕指了指自己的suunto,目光卻落在易乘風的手腕上,一模一樣的兩只。

“對不起,那時候我不知道他們冤枉你拿了我的表,後來常伯告訴我,蘇阿姨哭了很久,連你媽媽也來了,她們一起把你帶走了。我猜你可能會捱打?”

“嗯,偷東西呢!打得可狠了,趴著睡了一星期不敢翻身。”易乘風誇張地點點頭,玩味地欣賞了下晏羽負疚的小表情,“我聽見琴聲了,你那時在家吧。”

就是因為這個,他那會兒才有點記恨眼前這忘恩負義的小孩兒,知道他被冤枉了也不出來解釋,還彈得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