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明珠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對父子。萬萬沒想到,這個老王爺對待兒子竟然如此暴虐。他是不是精神受了刺激,已經不正常了?斷腿毀容,在他眼裡竟然成了求情?實在是理解不了。

“等一等!”豫成王大喊一聲。

“父親還有什麼吩咐?”慕容安複又跪下。

“帶這個臭丫頭去‘阿鼻道’,我要你親手把她關進‘阿鼻道’!”豫成王咆哮著,揮舞著銀鞭。

“是。”慕容安淡淡地應了一聲,起身,看向明珠,“走吧。”

明珠也不多話,轉身便朝外走。在她看來,不管前途有怎樣的兇險,都比跟這個陰晴不定、神經兮兮的老頭待在一起要好得多。

剛剛跨出房門,立即有四個小廝跟上來,前後左右將明珠圍起來。慕容安走在最前面,一行人穿過王府花園,從一個角門出了府,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最後來到一所荒無人煙的地方,四周都是廢棄的古木雜草,荒涼不堪。

明珠心中暗暗叫苦,本想伺機逃跑,誰知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這麼多小廝,將她團團圍起來,就算想辦法引開了慕容安的注意,也甩不掉這四個小廝,而且看上去,他們也都是會功夫的。

“喂,你是不是親生的啊?該不會是撿來的吧?”明珠嘲諷地道。她想試著離間他們父子,激起慕容安心中的憤怒。

慕容安看都不看她一眼,默默前行,不言不語。

“你不是說自己說話算數嗎?那你答應過我,到了京城就安排我和阿飛見面。怎麼,要食言了?”明珠不滿地道。

慕容安回頭瞥了她一眼,“你先想想怎麼活下來吧,不必考慮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個什麼‘阿鼻道’很恐怖嗎?真的像佛經裡的地獄一樣?很危險,會死人?”明珠問道。

“那是衛國關押重刑犯的地方。自設立以來,只有一個人活著走出去。”

不知為何,明珠覺得他的聲音中似乎壓抑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他。

“那人是誰?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是我。”慕容安淡淡地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困難能夠打倒我。”

“你?”明珠大吃一驚,“你不是豫成王世子嗎?犯了什麼重罪?不能被赦免嗎?”

慕容安停住腳步,瞟了明珠一眼,波瀾不驚的眸子忽然現出一絲憤懣,不過很快便壓抑下去,轉身繼續前行。

明珠忽然感覺,這個人身上一定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說不定他這冷血無情的性子也跟從小的經歷有關。看來衛國真不是什麼好地方,難怪他們的人民一直富不起來。當權的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一個個都不正常,還弄了個什麼“阿鼻道”這種恐怖的地方,大搞嚴刑峻法,這樣的國家還能有什麼希望?難怪戰場上連戰連敗。

想到戰爭,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淩宗訓。不知他的傷勢有沒有好些,也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命見到他了。明珠已經打定主意,無論身處多麼險惡的環境,也要堅定求生意志。但是……萬一那個地方真的太恐怖,超出自己想象,那便一頭撞死在牆上好了。她讀過史書,也知道一些酷吏的手段,疼痛尚且能忍,尊嚴卻不可丟。萬一真的走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她相信自己是不會猶豫的。只是心中還有很多遺憾和牽掛,比如父親,淩宗訓,以及調查母親死因的事情……

不覺間,明珠落下了眼淚。想起身邊都是敵人,她立即伸手拭去了淚珠,不想讓敵人看笑話。

“到了。”慕容安站定,回身,正巧看見明珠拭淚的動作,冷冷地道:“害怕了?”

“笑話!”明珠揚頭,嘲諷地道:“我怕老鼠蟑螂,怕毒蛇猛獸,卻從來沒怕過你們衛國人!我爹跟衛國打了幾十年的仗,從未怕過你們,身為他的女兒,我豈能折了他老人家的威名?你也太小瞧我了。”

慕容安冷哼一聲,“嘴硬沒有用,進去吧。”

明珠抬頭,只見眼前矗立著三座相連的塔式建築,像塔卻又不是塔,除了最底層有一個大門外,每一層都是密閉的,看不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大門緊緊關閉著,在周圍樹木的掩映下顯得有些陰森。

“它真的不會突然倒塌嗎?”明珠仰頭,總覺得這建築實在太危險。

“操心的挺多。”慕容安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扔到她手裡,“這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東西,物歸原主。”

明珠瞪了他一眼,慕容安不動聲色地道:“是丫頭給你換衣服的時候搜到的。”

明珠冷哼一聲,悄悄揣入袖中。

“世子,這怕是不妥……”一個小廝遲疑著道。

不待他說完,慕容安便揮了揮手,冰冷地道:“我自有分寸。”

“是。”小廝低頭,緘默不言。

慕容安推開大門,裡面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

“請吧。”

明珠伸頭,朝裡面看了看,冷不防慕容安在她身後推了一把,她跌跌撞撞地進了塔,只聽大門“砰”的一聲緊緊關閉,塔內又變得漆黑起來。

“給你句忠告,別亂闖亂看。”

門外傳來慕容安冰冷的聲音,隨後,幾個腳步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