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幽禁(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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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幹得不錯。”床上的老人大笑起來, 欣賞地看著慕容安。
明珠心裡瘮得慌。難怪慕容安心狠手辣, 說不定都是被這個父親逼的。這樣想著, 眼神不自覺地瞟向了慕容安,卻突然在他眼中發現了一絲強烈的恨意, 不消片刻, 他又恢複了往昔的波瀾不驚, 明珠差點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
“她就是楚鈞良的女兒?”老頭冷笑。
“不錯。”慕容安沉聲道。
“哈哈哈哈哈哈……”老頭大笑,眼中射出兇光, “蒼天有眼!楚鈞良的後人終於落到我的手裡了!蒼天有眼哪!哈哈哈哈……”
說完,他突然掙紮著要坐起來, 婢女見狀連忙將他扶起, 取過一個靠枕墊在他的後腰上。
老頭看著明珠,惡狠狠地道:“臭丫頭, 你知道本王為何恨你爹?”
明珠見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心中膽寒, 面上卻強作鎮定, “因為我爹爹在戰場上打敗了你。”
“何止如此。”老頭突然伸出枯瘦的手臂,指了指牆上的畫作,“你看, 那就是老夫年輕的時候。”
明珠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那幅畫上畫著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一身戎裝,英氣勃勃, 和現在癱在床上的他比起來,真是判若兩人。
“這都是拜你父親所賜!”說著,豫成王突然掀開被子,一張幹枯的臉因憤怒而扭曲起來,“當年射向我的箭簇居然有毒,有毒!你爹實在太卑鄙了!”
明珠朝他的腿上看去,驀地臉色慘白,驚呼起來,不忍再看。
只見豫成王撩開的衣袍下,左腿上的長褲空落落地貼在床上,顯然下面並沒有肌肉支撐。
“怪只怪你爹太狡詐,我軍被圍,軍醫盡沒,後勤阻斷,傷亡慘重。本王率部突圍,卻不幸著了你爹的道兒!為了避免□□入侵,我也只好忍痛,親手鋸斷了這條腿!親手啊!”豫成王重重地捶了捶床,咆哮道:“本以為今後還可以靠柺杖支援,單腿行走,誰知右腿也受了感染,越來越提不起勁,最後完全麻木,失去知覺,再也動不了了!甚至連我的臉、全身的面板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黑,失去光澤,常年生瘡流膿,百藥不治。試問,從一個風華正茂的翩翩公子變成今天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醜樣子,換做是你,你恨不恨?恨不恨!你能想象我當時的心情嗎?一個戎馬打仗、少年得志的將軍,一朝戰敗受辱,從此再也不能騎馬,再也不能馳騁疆場,甚至變成個醜八怪,連路都走不了,只能一輩子躺在這個發黴的屋子裡,空負滿腔熱血和少年壯志,成為全國人民茶餘飯後的笑談,你能理解這種落差嗎?你能嗎?”
豫成王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黑瘦的臉上因為激動,湧上一絲血色。
明珠沉默地看著他,心裡忽然有些同情起來。
“你倒是說話呀!怎麼,想當個啞巴?”豫成王嘿嘿冷笑起來,令人毛骨悚然,“你說,我偏要你說!你不張口,我就撕爛你的嘴!”
明珠見他眼中閃過瘋狂的恨意,心中忽地鼓起勇氣,昂首挺胸,正色道:“戰場無情,刀劍無眼,既然身為領兵打仗的將軍,就要做好隨時為國犧牲的準備。我不認為我爹的做法有錯,‘卑鄙’二字原封奉還。古往今來,戰場上身中毒箭的將軍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大家面對的是同樣的刀光劍影、生死一線,各憑本事罷了,輸便輸了,至於這麼嘰嘰歪歪?輸不起嗎?對待敵人還講什麼道義?難道不是多死一個敵人,就少死一個袍澤?更何況這場戰爭是誰發起的?我年紀雖小,卻也聽老人講過兩國幾十年來的恩恩怨怨。之前相安無事百餘年,若非你國危機,你們慕容家的皇後想借外戰抓牢兵權,兩國又怎會大動幹戈?你們動粗在先,掠我邊疆,燒殺搶掠,手握戰刀殺死手無寸鐵的平民時,有沒有想過自己是否卑鄙?是否正義?如今戰敗,居然還有臉惡人先告狀?請問,保家衛國有何卑鄙可言?我爹張弓搭弦,對著一個同樣手握武器、全副武裝的敵人射箭,有何卑鄙可言?有本事就避開箭雨,別讓毒箭射到你啊!有本事就保護好軍醫,別讓他們都死絕啊!有本事就絕地反擊,別讓自己的軍隊陷入被動、落入包圍啊!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無能罷了。”
“你、你……”豫成王氣得臉色慘白,不斷地捶著床。
兩個婢女都看傻了眼。幾十年來,從未有人敢對王爺如此大聲說話,極盡嘲諷。
明珠卻毫不畏懼,依舊冷笑:“主力部隊幾乎全滅,只帶區區幾十人狼狽逃走,這麼慘的敗績,放在我們鄴國,主將無論是何身份,都要負全責,嚴懲不貸。哪像王爺您,仗著是皇後親兄,不僅一點責任不用負,還能收獲一大批賞賜,以作安慰;還能集全國名醫於一府,安心修養;還能大建土木、擴充王府,享受著比我們鄴國的達官貴族都要高一等的尊貴生活。若不是您身上有傷,我還以為這一仗是你們贏了,我們輸了呢!”
“你住口!”豫成王驀地大吼一聲,激動地直接從床上翻了下來。
“王爺。”兩個婢女連忙搶上來,將他扶起。慕容安立即上前,助婢女將父親抬到床上。
“臭丫頭,你找死是不是?”豫成王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道。
“是你非讓我說話的。”明珠狠狠地瞪著他。
“我是讓你說這些嗎?”豫成王破口大罵。
“怎麼,我還得挑你愛聽的說?”明珠冷笑。
“好,好!”老頭子怒極反笑,陰森地道:“你這小嘴真是利得跟刀子一樣,看來是不想要了。”
“我跪地求饒,痛哭流涕,難道你就會放過我?反正終有一死,不如臨死前把心裡的想法痛快說出來。”明珠凜然道。
“好,好!有出息!有見地!”豫成王忽地怪笑起來,“你說的沒錯,身為統兵的將領,就要有隨時犧牲的覺悟。那麼你,身為楚鈞良的女兒,就要有被人報複的覺悟!你講不講這番話,我都不會輕饒了你。說出來,你心裡暢快,除此之外,就是生不如死和更加生不如死的區別。安兒!”
“在。”
“帶她去‘阿鼻道’走一遭吧。”豫成王陰惻惻地笑道。
慕容安驀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爹那張幹癟的臉。
“怎麼,沒聽見我說話?”豫成王寒著臉,道。
“父親不是說,要讓她也嘗一嘗斷腿毀容的滋味嗎?”慕容安一臉平靜地問道。
“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嗎?”豫成王怒吼一聲,伸手從枕下摸出一條銀鞭,“刷”的一聲,不由分說地抽在了慕容安的臉上。
慕容安不閃不避,臉上頓時現出一絲血痕。
“你這個逆子,竟敢質疑本王?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用得著你多嘴?”豫成王咆哮起來,刷刷又是幾鞭,抽在他的臉上、肩上、胸前。“翅膀硬了,學會忤逆我了是吧?竟然替仇人之女說情!去了一趟鄴國,就忘了你的身份,忘了師傅的教誨?你給我滾出去!滾!沒有我的傳喚,不許出現在這個王府裡!滾!”
“是,父親。”慕容安起身,臉上依舊平靜如昔。
“不要叫我父親!”豫成王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