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墜,夕陽無限。

明珠提著雕花的食盒,走到家門口。食盒雖有些沉,不過裡頭裝的都是合她心意的小零食。明珠心裡歡喜,連腳步都是輕快的。

眼瞅著還差幾步便要跨上門口的石階,冷不防角落裡忽然竄出個人來,擋住了她的路。明珠嚇了一跳,剛要大聲呼喊,定睛一看,只見來人竟是淩宗訓。

“嚇我一跳。”明珠心頭一寬。

淩宗訓也不說話,一把攥住明珠的食盒。明珠怎會隨便放手?於是便連人一起被他拖到了牆角。

淩宗訓雙臂撐在牆上,將明珠圈在狹小的空間裡,兩人幾乎面貼面,溫熱的氣息噴在彼此的臉上,明珠甚至能從他的眼眸裡看見自己的身影。

“你要幹嘛?”明珠抱緊食盒,顯然十分不滿。“我警告你,這可是我的。”

淩宗訓英挺的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團,“整整一天,你都去哪了?知不知道,外面很亂,會遇到危險。”

“沒關系,有人保護我。”明珠滿不在乎地笑道。

“是誰?你遇到了什麼人?”淩宗訓敏感地問。

“你猜?”明珠一臉壞笑,她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像他了。

淩宗訓有些暴躁,伸手去抓明珠的手,奈何她緊緊抱著食盒不放,於是他的手便也覆上了食盒的蓋子。

“你果然要搶我好吃的!”明珠一臉戒備地盯著他,把食盒往懷裡收緊了幾分。

“能不能把這該死的東西扔掉?它影響到咱們說話了。”

“我倒是想把你扔出去。”明珠憤怒地道。

“好好好,繼續抱著吧。除了武寧郡主,誰會在乎一盒吃的?”淩宗訓無奈地道,“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世道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家,出門連個隨從都沒帶……你讓我怎麼放心得下?”

“所以你在門口等了我一天?”

“我都出門找了三次了,你常去的飯店、茶樓、珠寶店,次次無功而返。實在沒辦法,才在這裡等你。”

“於是等到了現在?”

“你說呢?”

“這可不怪我。”明珠的目光躲過對方淩厲的眼神,“我可是約了你巳時九丈橋相見,是你自己爽約的。怎麼,還不許我有別的約會了?”

“我……”淩宗訓一時語塞,歉疚地道:“早上有人來找我,是關於查案的事,我便出去了。我已著人去通知你,請你稍微等我一等,可誰知你先跑沒了影。對不起,這事怪我,沒安排好。”

“所以我也只好改行程嘍。”明珠一臉無所謂。

“你又約了別人?他是誰?”淩宗訓頗有些咄咄逼人。

“跟你見的是同一個人。”明珠笑嘻嘻地道,“別用這麼驚訝的眼神看我好嗎?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人,你的上線。我跟蹤他到了郊外,不打不相識。我們先去飯店飽餐了一頓,然後又去了周家鋪子,點了荔枝糕、金桔豆沙團子,還要了一壺酸梅汁。然後,他帶我去了好多從前沒去過的地方,比如當鋪,賭場……其實他也沒去過,我倆算是一起見了世面。聽說新人的手氣總是特別順,我倆聯手贏了三百多兩銀子,他都給了我。回來的路上路過唐福齋,他買了龍須酥、糖炒栗子、雲片糕、煨番薯,統統都給我帶了回來,都是我喜歡的。”

話才說了一半,她便從淩宗訓的眼睛裡看到不加掩飾的嫉妒。很好,明珠覺得很滿意。臭小子,叫你欺負我?總該讓你也時不時地不舒服一把。

“你說的可是阿斌?”淩宗訓黑著臉。明珠覺得,他若沒有傅粉,臉色絕對堪比鍋底。

“不錯。你朋友為人和氣又大方,三百多兩銀子,說送人就送人,真是仗義。我就沒這麼多錢送朋友,爹爹也不怎麼給我零花錢。”明珠面露惆悵,嘆息一聲。

“我給你呀!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他一個住在皇宮沒封爵的皇子,月例銀子連五十兩都不到,哪裡有錢花了?他的錢也都是我給的。”淩宗訓忍無可忍。

“你哪來那麼多錢?我爹的俸祿也才不到一千兩,養活這麼一大家子綽綽有餘。你再多也不可能比我爹爹多,頂多幾百吧?還要供你和朋友一起揮霍?”明珠若有所思地道,“你該不會是剋扣軍糧了吧?真是生財有道啊!”

“別瞎說!”淩宗訓果斷地道。

“切,不說就不說。淩小狗,淩總管,麻煩你讓一讓吧。本郡主要回府休息去了。”明珠悠閑地道。

“小狗?”淩宗訓再次黑了臉,他想起了和明珠定下的約。

“對啊,說好了,爽約的是小狗。這可不是我逼你的。”明珠愉快地看著淩宗訓陰沉的臉色。

“這算爽約?我是想要通知你的呀!”淩宗訓嘴角抽搐。“再說,我可以補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