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說好了。”秦暄楊在他耳邊輕聲道,“所以別難過,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在。”

說著些天方夜譚的話,夜漸漸深了。他們也慢慢合上了眼相擁著入睡。

莊豫睡得很沉,一整個晚上沒有做任何夢。淩晨天快亮時,彷彿有人推醒了他,他恍惚地睜開眼,看到秦暄楊已經穿好了衣服站在床邊,那不是他平時穿著的病號服,而是以前時常穿在身上的白襯衫。

“你要去哪?”他迷迷糊糊地問。

秦暄楊俯身吻了吻他,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別擔心,好好睡一覺。”

“嗯,你快點回來。”他抱著被子道,眼皮沉沉地垂下。

恍惚中,秦暄楊似乎格外溫柔地應了一聲“好”。

而他在這一聲應承中沉沉地睡去。

陽光照進朝東的窗戶,莊豫真正從沉睡中醒過來,他尚未睜開眼就已經意識到了懷抱中的身體的冰冷。

他雙手顫抖得厲害,但仍不肯放開懷中的人。彷彿一鬆手,最後的暖意都要消散在空氣中。

窗外的蟬又開始叫起來,他已經清醒無比,卻還是不肯睜開眼。彷彿一睜開,就無法再以夢境一場來說服自己。

無法抑制的眼淚從他緊閉的眼中流出,他極力壓抑著哭聲,把秦暄楊的身體抱得更緊了。

漸漸冷下來的軀體裡,那顆心髒已經不再跳動。

葬禮那天,一向炎熱的天空下了場雨。

雨勢不大,但已經足夠把這座城市積攢的塵埃和灰燼都沖洗幹淨了。

莊豫沒去參加葬禮,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睡了很長的一覺,從白天到黑夜。中間他醒了幾次,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嘩啦啦不停下著的雨,然後再閉上眼睛,試圖在夢中見到那個已經不可能在自己生命中出現的人。

回到a市的家,他也是沒日沒夜地睡。這種狀態持續了好幾周,直到某個傍晚他突然醒來,看到晚霞鋪滿整個天空,夏天的暖風吹過耳畔,撩起了他的發梢。看著絢爛的落日景象,耳邊少了熟悉的蟬鳴,他看著日歷,才突然意識到:夏天已經結束了。

第二天,他開始去上班。

公司的同事都覺得這個新來的年輕人話雖然不多,也不是特別活潑,但幹事利索、勤勞認真,甚至週末也願意無償加班,對他印象都很不錯。

同事間的小聚會他也經常參與,並不格外特立獨行、離群索居,再加上長得也很好看,公司的女孩子們都特別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但從沒聽說過他接受了誰的好意,也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

直到第二年的夏天來臨,他一早醒來,聽見窗外響起第一聲蟬鳴。

往事就像洪水一樣把他淹沒。

他對於夏天的所有記憶,都和一個叫秦暄楊的人有關。

對他的思念突然如潮水般不可遏制,並且隨著蟬鳴愈盛,內心愈加急躁。

七月,在他毫無理由的堅持下,公司批準了他的假期。他回家後收拾好行李,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獨自一人前往永川。

他是如此想念那個人,想念他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每次呼吸。

想念到心痛。

累了照慣例努力清醒著

也照慣例 想你了

好怕一放心睡了

心跳在夢中不聽話的就停止了

聽著 呼吸像浪潮拍動著

越美麗越讓我忐忑

我還能珍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