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可以看到半個城市,我看了衛星地圖,拆的拆,建的建,記憶裡的地方,只得這一處還是原來的模樣。”

秋崢敷衍,“視野確實開闊。”

夜晚才最能體現人類社會的現代化程序。黑夜堂堂似白晝,模糊自然既定界限,延長生命。

話間,總經理已經躺倒,枕著手臂,仰著頭看天。

秋崢仍危坐。

“哇,好多星星,建議你躺下看。”

雖然顯得稍有些曖昧,但似乎確實如此。

微醺的枯黃,黃中泛白,白處又有微藍,藍色愈深,愈深,至最深處,有晶晶亮的星星。

總經理開了話匣,“小時候到外婆家住,外婆家沒有空調,夏季熱的時候,晚上睡在房頂。那時候的晚上,真的很黑,但星星也多,睡不著又被逼著睡覺時,便枕著臂膀一顆一顆數星星,一顆一顆接過去,那一顆有沒有數?生怕漏掉哪一顆。”

秋崢答是。

“那一顆最亮,”總經理指過去,“說起星星,我還有一個疑問,你看星星,到底有多少角?”

秋崢瑟縮,“我眼睛近視,看星星都很模糊,只是一個小白點。”

“五點零的眼睛告訴你,星星並非五角,有很多角,”總經理又自問,“那為什麼是五角星。”

言罷,都笑起來。

總經理頭又轉回去,“看星星的時候,我不會想自己到底是誰,是吳澹,還是吳建德的兒子。”

“自我幼時,他們便不停安排我的人生。”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規劃好,他們讓我去哪裡,我就要去哪裡。我討厭這樣,可是我擺脫不了,因為這就是我的人生……”

聲音越來越低,秋崢伸頭過去看,總經理竟已沉沉睡去。

更加尷尬,秋崢甚而恐慌:這人將常日裡未曾示過人的一面展給她看,等到清醒,會不會將她滅口?

秋崢將他喚起,叫了車子。下車時,總經理不讓秋崢動作,他搖搖晃晃下車為秋崢開門。

已屆十二點鐘,父母未睡覺,雙雙在客廳正襟危坐,她走過去打趣,“二位還不休息?”

母親面色不佳,開口即道,“豪門太太,並不好當,你要三思。”

秋崢哭笑不得,“媽,哪有什麼豪門和太太。”

父親也意味深長,“左右你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後,做決定就好。”

約又是建嶸在二老面前胡說。

大姨揉著眼睛起身,“大晚上不睡覺,做什麼。”

秋崢忙招呼,“大姨,睡去吧,沒事。”

二人這才回房去,留秋崢在客廳。

秋崢並未料到,二位的反應如此之大。

許是想起吳姨家的女兒培英,培英嫁入豪門,丈夫別扭,不願與家境普通的吳姨來往,婆婆要求培英三百六十日耽在婆家。

若果然這樣,秋崢只能說二位多慮,她曲秋崢是獨立自由的個體,人生目標並不是要成為某人的附屬物。

回房,秋崢電話友人唐寧,“何時得空,幫我約見洪荒趙經理。”

“巧了,我們明晚一起吃飯,吃完飯後搓麻將,要不要一起來?”

“方不方便?”

“方便。”

洪荒的趙經理原先碰過面,想挖秋崢去洪荒做廣告部經理。

公司董事長,也即總經理的爹,正與英明商談合作事宜,屆時公司內部又有大變動,鄧經理壓一頭,英明派駐人員壓一頭,秋崢看不到晉升空間。

再而言之,董事長先開請律師為他建立繼承機制,不容許與他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染指他的企業、財産。總經理約會她一事,不管她什麼態度,一經耳目傳至董事長處,必要受一番羞辱與刁難,還是早做準備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