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間到驛館, 方槿玉都沒有再露面。除了呆在馬車裡, 就是在驛館內歇下了, 飯菜都是驛館的差役送過去的。

這一路上洛容遠雖然不知出了何事,但他向來話就不多,此時也不會多打聽, 只簡單問了槿桐一句。

方槿桐心領神會, 應了聲:“四妹妹少有外出,當是水土不服吧。”

洛容遠就沒有深究。

至於沈逸辰, 更不會多提及。

下榻驛館內, 方槿桐和方槿玉還是安排在同一個苑落裡歇息, 凡事好有個照應。

入夜, 方槿桐讓阿梧去隔壁看看。

方槿玉其實好顏面,她自己去只會讓對方更難堪, 阿梧就不同。

阿梧有些不情願, 但方槿桐瞪了她一眼,只得推門出屋。

稍晚些時候,阿梧折回來,方槿桐問如何了?

阿梧只是搖頭,說先前去沒見到四小姐本人, 屋內床榻那般的簾子放下,說是睡了,也沒有聲音, 只是聽碧桃悄悄說起,四小姐眼睛都哭腫了。

方槿桐眉間微滯。

剛才想起的旁的話又咽了回去, 方槿玉在家中哭她是見過的,但從碧桃口中聽到方槿玉眼睛都哭腫了,只怕情況還要更糟糕些,所以才對阿梧都避而不見。

阿梧又道,碧桃還說差役送過去的飯菜四小姐都沒有吃,碧桃擔心得很。

方槿玉向來愛惜自己。

方槿桐斂了思緒,朝阿梧輕聲囑咐道,使些銀子,請驛館的差役晚些時候再跑一趟隔壁,飯菜送些,再送點熱湯水。

阿梧有些不情願。

她平日裡就不喜歡四小姐,今日的事情也是四小姐自己作的,都是方家的姑娘,懷安侯和表公子會怎麼想?四小姐自己作就罷了,可三小姐也是方家的姑娘啊,旁人會怎麼想。

阿梧是有怨氣的。

見她不動,方槿桐瞥目看她:”你又使什麼小性子?“

阿梧心中也憋不住:“這回明明是四小姐自己作的,還好表公子心裡明鏡著,不然還當方家的姑娘都四小姐這樣……”

“仔細了你的嘴!”方槿桐搶白。

阿梧委屈:“上回上巳節三小姐落水,四小姐是巴不得落井下石,眼下倒好,三小姐還給人家送湯水去。”

方槿桐語塞,雖然平日裡她也很不喜歡方槿玉,可到底自己家妹妹,難不成還被人看笑話去,任她自生自滅?

但阿梧在委屈上,說這些她也不會聽。

方槿桐語氣便軟了下來:“日後在外可別說這些胡話,槿玉這趟是跟爹爹和二哥出來,爹爹和二哥回京了,若是一哭二鬧再惹出什麼亂子來,以四叔的脾氣,不天天找著爹爹和表哥鬧?”

阿梧一愣,也是。

她先前倒是沒想到這處,比四小姐更難對付的是四房那一家人。

遂而一嘆,應了聲:“知曉了。”

轉身就往屋外走,臨到門口,方槿桐又喚住她:“等等,告訴管事的差役,別說是我讓送的。”

否則以方槿玉的心氣,只怕是更氣了。

阿梧應了聲好。

待得屋外阿梧從屋外關上門,方槿桐才伸手揉了揉頭。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四叔和四嬸把方槿玉逼得太緊了,方槿玉才會鋌而走險做出這些出格的事。木頭也就罷了,沈逸辰那裡……

除了第一次見沈逸辰時他一臉倨傲之外,後來的沈逸辰簡直畫風一變,一直神神道道得很是討人嫌,她都險些忘了他的身份是震懾一方的懷安侯了。今日出了槿玉的事情,又見沈逸辰那幅盛氣淩人又冷漠的模樣,她也有嚇到。再想起上巳節時那個你親我一口,要不我親你一口那個潑皮無賴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倒真更了懷安侯的身份一些。

她雙手托腮,望著桌上跳動的燭火發呆。

這家夥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還是……他對她確實不同?

想起浚縣驛館,他同她下棋,彬彬有禮,沉默寡言,她是果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