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要飯花子的架勢讓丁武多少有些掛不住臉,剛要發難被於肆遙按住肩膀。“別生氣,爺要買你的東西,給一個銅板都算你賺。”

丁武突然像是丟了魂,雙眼失焦,茫然的佇立著,目送於肆遙提著鳥籠遠去。留下身後的人們議論紛紛。

“那塊銅板買啥啊?你知道麼?”

“他沒說呀。”

“哎,丁武你怎麼不說話,啞巴啦!”

出了賭場,叫輛黃包車。“煙柳巷子。”

拉車的應該是在別處抽成,也不走,站在那一直向他推薦其他妓院。

於肆遙聽他絮絮叨叨的頭疼,揉著太陽xue,往車夫手心裡塞了塊大洋堵他的嘴。“就去煙柳巷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快點!”

車夫得了錢,甩開兩條腿,拉著車跑得飛快。

轉眼間就到了一個窄窄巷子口,站了七八個窯姐不顧嚴寒露著雪白的大腿想給自己招攬恩客。煙柳巷子,做的是皮肉買賣,地方偏僻閉塞,白天寂靜荒涼,到了晚上就變得魚龍混雜,熱鬧非凡。

於肆遙一身洋範,提著鳥籠顯得鶴立雞群。

“呦,這位爺,遛鳥怎麼遛這兒來了。”扭著水蛇腰貼過來位走路臉上直掉粉的姑娘,拽住於肆遙的胳膊,半個胸脯都壓在他身上。見對方只是皺著眉頭,冷眼的看著自己。想著可能是頭一回逛窯子,不適應,趕緊把話圓回來。“不過我們這也能遛鳥,就是遛的不是您手裡鳥。”說著徑直向他身下摸去,被於肆遙用鳥籠擋住了手。

“哪隻鳥今天都不遛,爺是來找人的。”

“看您說的,到這可不都是來找人的。”

“收起你那股騷勁,這是來找我的。”嫋嫋婷婷的走出來位姑娘,一把推開纏在於肆遙身邊的窯姐。“於大哥,跟我來。”

“你看看,這出身好就是比啥都強,哪怕到我們這下九流的地方做了窯姐,也是高人一等。”

“能一樣麼,人家是大清的格格。”

“大清不是亡了麼?”

“哎呀,你看看我這記性。是亡了,可人家格格的氣場還在不是!”身後的窯姐酸溜溜的嘰歪著,旁邊兩三個姑娘也都來湊趣兒。

於肆遙在前面走著走著僵直了後背,窩回來給巷子口的姑娘每人分了一塊大洋,“來,給各位妹妹買胭脂的。”然後單單給剛剛攔住他的那位雙倍。“姐姐,歲月不饒人,聽弟弟一句勸,早點轉行,要靠色相吃飯怕是會餓死哦。”

得了錢的都捂著嘴‘咯咯’笑。被說姑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後,顛顛手裡的現大洋,笑逐顏開撒嬌一樣捶了兩下於肆遙的肩膀,於肆遙也跟著笑。

格格在前面引路,進屋關了門。於肆遙掃了一眼淩亂的床,分明是好事剛過的樣子。獨自嘆了口氣,“我欠你哥的人情,如今算是還給你了。這錢是那畜生的,拿去給自己贖身吧,他也得了報應。”說著將從丁武那贏得錢都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掏出一張銀票。“怕是你現在的身價高了,老鴇子不肯輕易撒手,加上這些應該是夠了。”

“家早就沒了,唯一的哥哥也死了。就算是贖了身,我現在這副樣子又有哪個男人會要。”格格斜躺在太師椅上,挖了一塊大煙膏,將煙槍湊到燭火前,使勁嘬了口。“你會娶我麼?”

於肆遙掏出手帕掩住口鼻,費解的看著她,想著眼前這個風塵女子還是十年前在王府見到的乖巧小格格麼?人的一生不長,倒是變化快得驚人。

“你和我哥那點交情,娶我不值當。錢放那,人走吧。”格格說完,翻過身背對著於肆遙一口一口的抽著大煙。

“可能你不太瞭解我。”於肆遙從茶水盤裡拿了個大白梨,‘喀哧’咬下去,含糊說道:“我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人,你若真的想這樣墮落下去你就盡情的墮落,但要只是想裝可憐對我道德綁架就省省吧。”

三下五除二的把梨吃完,梨胡扔到一旁,搓了搓手,手心出現一點螢火。於肆遙將螢火彈進她點煙用的蠟燭上,火苗立刻竄得老高,嚇得格格急忙回首吹滅。

沒等對方質問,於肆遙先笑嘻嘻的陪了不是。“哈哈,街上一個銅板買來玩的。嚇到你了,是我不對。”

剛剛的螢火便是於肆遙強行從丁武那買來的——三魂七魄中抽取的第二魄,主靈慧。缺了它,丁武也就成了半個智障,不能再為非作歹。

這會兒被格格吹滅,也算是因果得報。

“上次有告訴過你我住的地址,要是對生活有別的想法要趁早,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走了。”於肆遙穿上大衣、拎起鳥籠,頭也不回的走出煙霧繚繞的屋子。

年跟前東北冷的越加魔幻,於肆遙回了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看看書喝喝茶。不肖半月,帶回來的鸚鵡個頭沒怎麼見長倒是胖了兩三圈,毛色也光滑油亮起來,小家夥上躥下跳的像個毛球,怪招人喜歡。

有天鸚鵡無師自通冒出兩句簡單的句子後,於肆遙突發奇想的教起它唱歌來,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教,但怎麼都學不會。於肆遙拿著瓜子逗它,一著急竟然真的荒腔走板的說出點調調來。“真是人為財,鳥為食。嘖嘖嘖,以後你就叫小葵吧,葵花籽的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