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逼我麼?”周祭的笑容越來越冷,陰寒滲入了骨子裡,如晴空萬裡變成烏雲密佈,極為駭人。

“你覺得你這幅模樣,與市井流氓又有何分別?”孟衍憋了很久,實在是不會罵人,只能拿從宮人嘴裡聽來的“市井流氓”一詞來責怪他,話一脫口,又覺得語氣太生硬了,他垂下眼簾,頗有幾分懊悔的意思。

“流氓?”周祭挑眉,心中的憤怒如開閘的洪水,難以抑制住,他順手一把將床幔扯了下來,遮住床榻上二人極其曖昧的姿勢,外面看來,只是薄被不時翻起紅浪。

“你……你要做什麼?”孟衍暗驚。

“你既然都說我是市井流氓了,我不做些什麼,怕是對不起這個稱號吧?我的好先生,你說是不是啊?”他一手按住他的琵琶骨,另一手放肆的四處遊走,就在快要到達他身下的某處時,一道兇猛的掌風帶過,將他生生摔下了床榻,跌了一個踉蹌。

“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孟衍的弟子。”

周祭抬起頭時,耳邊傳來孟衍的聲音,一貫的溫和不複,竟添了惱意,周祭為自己的這一發現自豪不已,暗暗佩服自己能將他惹怒,也實在是功德無量。

“你要去哪裡?”看見孟衍提著浮屠劍便要離開,周祭心裡發慌,想也沒想就拽住了他的衣袖。

“回江陵岱山。”孟衍腳步滯了滯,頭也不回地道。

周祭本來著急,聽他這樣說,索性鬆了手,嘲諷地翹起嘴唇笑,看著他踏出門檻,周祭陰惻惻地說道:“你若出王宮,我便殺千人,你若出平城,我便殺盡萬萬人。”

這時正逢一個小太監走過,周祭沖出門,拎著他的衣袖,狠命將小太監摔在地上,拿腳去踩他的臉,本來白淨平整的臉上被不平的地面磨出了道道血痕,周祭道:“你若不信,我便從他開始殺起。”

孟衍眸中一痛,長劍劈倒周祭,“你究竟要做什麼?這件事與他何幹,你何苦要折磨他?”

周祭從地上爬起來,步伐不穩,東倒西顛的,“你救得了他一個,難道還就救得了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嗎?你能管得住我一時,但休想管住我一世!”

“……你放過他,我便留下。”孟衍無力地嘆氣。

“晚了。”周祭趁他不注意,拔出佩劍,一瞬間結果了那還在痛呼的小太監。

血灑在孟衍的長靴上,他定在那裡,一動不動,眼中的色彩被一寸寸抽去,心上的溫度一絲絲剝離,痛苦與悔愧糾纏著他,讓他潰不成軍,靈魂脫殼。

“我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先生忘了?”周祭大笑,仍不甘心,偏要在他傷口上撒鹽,“先生啊先生,這都是你造的孽啊,要不是你吵著鬧著要走,我怎麼會動手殺人?普天下的人都知道,越王的太子祭可是最體恤奴才的,哈哈哈!都是你逼我的!要報應也該報應在你頭上!”

“太子殿下如此作為,難道就不怕眾人非議嗎?”不遠處有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對周祭這人面獸心的怪物産生了深深的厭惡之情,陶令章素來是不愛管閑事的,連他自己的事情都未必上心,可今日,他難得的發出了不滿之聲。

周祭此時氣在頭上,迎面看見了陶令章,心上一凜,“原來是母後的新寵,如意館的畫師陶令章啊。怎麼?你今日得閑,沒在母後榻上侍候著?”

陶令章容色冰冷,走了過來,“臣奉勸太子殿下一句,王上膝下雖然子嗣不多,也未有及得上太子的,但太子殿下若一味放縱成性,難道王上就真的別無他子可立麼?況且江陵孟氏一族是江湖上的泰山北鬥,備受推崇,若太子殿下得罪了他們,將來就算登基為王,焉能做得長久君主?”

“我教訓我的人,與你何幹?”周祭冷然道。

“臣井底之蛙,竟然不知孟先生成了太子的人,若是王上聽見,不知又作何感想?”陶令章面無表情,憑風而立,衣帶隨風飄起,傲然如冰蓮。

“本太子怕什麼?本太子起碼沒有覬覦父王的女人,而某些人就……”周祭不以為意,反唇相譏,話適時地收住了,給人無限想象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