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兒,你又在胡鬧了。”

書房裡連續傳來了孟衍無奈的聲音,這一次,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看著將練字的周祭,“看來你今天不毀了我的書房,是不會甘心了?”

原來周祭正在練字,只是他寫得實在是不好,歪七扭八,毫無風骨,旁人盡知,周祭才能樣樣勝過旁人千百倍,就只是這字跡,實在是一言難盡。他寫著寫著,心中煩躁,將墨水弄得到處都是,橫灑在書桌上。

孟衍前幾日做的畫已經是不能讓人直視。

孟衍抬袖將他沾了墨水的臉擦拭幹淨,萬分無奈地嘆了嘆氣,握住他的手,帶著他練字,嘴裡道:“中鋒行筆,是這樣的,不是你那樣的。還有,你這一橫寫得毫無粗細變化,先是要提筆越拉越細,然後在越拉越粗,就像我這樣,你看懂了麼?”

周祭看著他垂落在他手邊的墨發,輕搖慢晃的,令他的心不自覺的柔軟了起來,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很溫暖,很溫和,那樣的不切實際,讓他觸手難忘。

“先生以前也這樣教過你的弟子練字麼?”周祭私心裡,非要分出個高低。

孟衍仍舊帶著他練字,“你看好了,你這樣用筆肚直接拉過來,算是什麼書法?”

“先生,回答我。”周祭皺眉。

孟衍覺得這是個很孩子氣的問題,抿了抿唇,眼角不經意上揚,待到他反應過來時,周祭已經冷了心,不再心懷妄想,從他身邊溜走,快步到了門邊。

“你去哪兒?”

“累死了!我不寫了!橫豎以後都有秉筆太監代筆,又不要我煩神!”他嚷嚷著,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孟衍揉了揉額角,在心裡道,除了你,誰還能讓我這麼勞心勞力?第一次教人寫字,或許是剛才姿勢不對吧,怎麼臉上燒起來一樣疼?

周祭跑了出去,眼角澀澀的,仰頭看著蟹殼青的天空,飄著幾縷煙,他感到莫名的蒼涼,心中的溫暖被收起,束之高閣,眼角一斜,面色無波,再次成為了那個深不可測的太子殿下。

“你要幹什麼?”宮廷不起眼的拐角處,劉夫人瑟瑟發抖,怒目看向周祭。

“裝什麼裝?你不是很喜歡被男人上嗎,裝什麼忠貞烈婦?”周祭想起前世裡,就是他與王後合謀,陷害自己侮辱庶母,不禁眼裡一片森然,他動不了那個賤婦,難道還治不了她麼?

“你這禽獸!你想要幹什麼?本宮可是你的庶母!若是你敢對本宮圖謀不軌,王上定不會饒過你!”

這一句話更加讓周祭憤怒,想起從前被貶到巴蜀之地一十四年,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妖婦,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厲聲道:“你以為我會對你幹什麼?還是你求之不得?不過你不要做此痴心妄想,本太子對你沒有分毫的興趣,自然有人會滿足你下賤的願望!”

他擺了擺手,一個高大威猛的侍衛跑了過來,面上還有猶豫:“太子殿下,若是讓王上知道了,奴才……”

“你是禦林軍吧?郭外斜沒教過你規矩?幫本太子做事,不要囉裡囉嗦!否則我只會讓你死得更快!”周祭冷道。

侍衛還是不敢:“太子殿下……”

周祭揪住他的頭發,將他往地上女人身前一摔,“放著這樣一個妖豔的女人你都沒反應,你還是不是男人?!出了事我擔著,你只管幹事!”

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侍衛重重點頭,三下五除二地扒開了自己的褲子。

“救命啊!救命啊!你要什麼?你放手,你給我滾!”劉夫人驚嚇得不成人形,瘋狂地吼叫著。

周祭聽得心煩,“你是死人嗎?不知道拿東西堵住她的嘴?”

侍衛左看右看,一時間沒看到合適的東西,周祭早就沒了那份耐心,傾身一掌劈暈了劉夫人,“還不快幹?愣著是想被人發現麼?”

侍衛依言埋首下去。

周祭頓了一下,突然瘋魔似的大叫起來,震得鳥雀驚飛,扇落一地的羽毛,他不管不顧地狂奔而去,笑得撕心裂肺,如同五髒六腑被掏空。

“啪!”他撞到了一個人,那人手中的燈籠掉落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惶恐不再,周祭眸子一緊,啞聲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藉著如晝月光,和燈籠的光,周祭看見他眸子一片空無茫然,倒像是個……盲人。

周祭猛然拔出長劍,在他眼前繞了繞,那人依舊毫無反應,眸色無波,“你是誰?”

“聽說瞎子眼睛看不見,耳朵總是格外靈敏,我方才拔劍聲音那麼大,你若是個真瞎子,不可能聽不見,只會立刻伏地求饒,可你,你不覺得你平靜得過分了麼?”

“真是失敗,被太子殿下看出來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泰然地撿起了地上的燈籠,吹了吹表面的灰,十分淡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