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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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正月,氣溫略有回暖,晌午前後陽關鋪得四處泛金光,暖洋洋中帶著一絲犯懶。
撲稜稜一陣響,一隻灰鴿煽動翅膀落在柳府二門內的小院裡。卓元聞聲抬頭,抬手一招,那灰鴿又撲稜稜飛到了他手臂之上。
從灰鴿腳上摘下小竹筒,倒出一張紙來,卷著的紙鋪開竟是一片空白。
卓元將手一揚,灰鴿煽動翅膀又是撲稜稜一陣響,飛走了。
卓元將空白的紙條拿進屋中,撿起一隻茶盞到了杯清水,再從懷中取出一隻瓷瓶倒了些粉末在水裡,那粉末如水即化。他再將紙條放進水中小心潤濕,蠅頭小楷便漸漸在紙上顯現出來。
字寫得極小,密密麻麻猶如一堆螞蟻趴在紙條之上。卓元斂著眉看著,面色越來越是陰沉。
“平洲已傳回資訊。”卓元推開書房門。
柳葉自卷宗上抬起眸來,卓元雙手撐了撐桌案,又踱了幾步,停下,望著她,“這一批北遼人身份可以確定是冒用他人身份……”頓了一下,再轉回,“伯植,你還記得方也麼?”
方也,德清原主簿。湖州貪墨案能破全憑了他那一本賬冊,怎能不記得?“怎麼?”
卓元垂眸片刻,複又抬起,“關於北遼人,興許我們都想錯了。”
柳葉皺了皺眉:“怎麼?此事與方也有關?”
“不僅此事與方也有關,便是你身上的毒只怕也跟他有關。”這是接到平洲回來的資訊最令他懊悔的一件事情,原本在德清之時,如凝執意要跟著柳葉一路進京他便該警惕起來,偏偏那時他一心只怕她入京露出破綻,淨想著如何掃除在京城的阻礙了,而當時的如凝的確痴情於“柳伯植”,一時不查……“五年前,方也乃是平洲府衙裡頭的戶房掌書,這些北遼人所用的文牒皆在那段時間內因為丟失而重做過。”
五年前,有數十名平洲百姓以文牒丟失之名前往衙門重做了身份文牒,雖然人數眾多,卻是分佈在兩年之內,到不顯得多了。這這些身份文牒卻在去歲一同出現在了汴京,且都由北遼人持有,這就不是巧合了。
“你是說,方也才是勾結北遼的人?”多麼不可思議,那名為了湖州百姓而落入洪澇中,九死一生裝瘋賣傻的主簿師爺,竟然是賣國賊?“他為了什麼?”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江南織造司貪墨案麼?”卓元抬眸,目光落在虛處,“若是我沒有猜錯,方也本該姓楊。”
豁然間,柳葉心竅一閃,姓楊?江南織造司貪墨案,主犯楊左道……“莫不是楊左道的後人?”
卓元頷首:“沒錯。方也極有可能就是楊左道的兒子。當年江南織造司貪墨案一出,楊左道雖然沒有被立即斬首,卻判了個發配嶺南。”
嶺南那個地方,柳葉知道,炎瘴酷暑,人一旦去了便再無回頭之日。
楊左道左不過熬了半年就在嶺南撒手人寰。
柳葉皺了眉頭:“為報殺父之仇?”
卓元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當年的楊左道無論是否冤枉,他的死全是卓安德設計侵吞江南織造司公款所致,而寧俊生又是卓安德的再一隻斂財之手。方也潛伏湖州府,再與劉勝一起意欲扳倒寧俊生,斬斷卓安德的財路。
方也恨的是卓安德還是大宋天子……
柳葉望天嘆了一息。
那麼柳樹呢?
雖然柳樹並不參與甚至不知道卓安德的計謀,可是他是卓安德的義子啊,方也怎麼能讓他去德清上任?
“在德清,方也屢次三番藉著瘋子的身份跟蹤你試探你,想來他並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柳樹,只是後來發現你果真有意扳倒寧俊生,故而才將賬冊交出,借你的手辦了他的事情。”卓元眸子裡冒出一股陰寒之氣,“定然是擔心你回京之後會與清風閣再有瓜葛,所以才攛掇如凝隨行。此事若是他自己提出興許你我當時就起了疑心,偏偏是劉勝提的。果然高明啊。”
柳葉自嘲地笑道:“如凝一次次前往開寶寺燒香,顯然就是與他會面……”
卓元一愣,旋即回神:
“開寶寺?”
“開寶寺!”
兩人異口同聲。
“開寶寺?”柳葉凝眉,“今日什麼日子?”
卓元:“正月二十九。”
柳葉抬頭嘆了口氣,複又凝眉:“還有三日便是二月二,青龍節。今年的祈青法會是……開寶寺?!”
作者有話要說: 過度章,莫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