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成這樣?”龍顏大怒,原本在案上的一本冊子被拍飛。“為何會成這樣?”

範純仁尚未見過這般怒火沖天的趙煦。

木青垂著手站在一旁,因是值上,一身甲冑,讓他看起來更加英武,只是緊皺的墨眉添了幾分生人勿近的厲色。

郝隨聽見聲響,趕忙進得殿門,見狀,忙彎腰將冊子撿起來,小心翼翼放回案桌上。這官家雖說自幼便有主見,先前被太皇太後壓著一頭的時候都不曾惱過,反倒這兩個月來,倒是惱了好幾回。想起之前說的等柳少卿手中的案子結了,就將他遣得遠遠的,轉眼卻為了他受傷之事大發雷霆,這樣的官家,委實有些看不太懂。

“官家,仔細龍體。”抬眸看了看還在氣憤的龍顏,小心翼翼道。

範純仁躬身道:“聖上,好在柳少卿性命無虞,依老臣之見,一切待柳少卿醒轉之後再做定奪為好。”如今已經過了小年,眼看著就是年節了,朝中諸事繁重,總不能因為一個大理寺少卿而棄大局於不顧吧,

趙煦平複了一下心情,覺得自己方才有些過了,語氣也就稍微溫和了下來:“範卿所言極是。朕的百官輪對尚未完成,年節諸事繁多,不該因為柳少卿受傷而擱置其他。”頓了一下,“朝堂之上,範卿和呂相,還有李清臣一道商議著,你們商議好了,再來稟朕。”這三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老臣,但是相互間又有一些分歧,讓他們一起商議朝政一來不會暗藏私心,二來不會沆瀣一氣,再合適不過。

範純仁領旨告退。

趙煦方問一旁的木青:“伯植他究竟如何?”因為無雙的事情遷怒於他,已經很久沒有稱呼他為伯植。

木青囁喏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大夫說……性命還是,保下了的……”

因著多年前的奮力保護,趙煦對木青的情感已然超越一般的君臣,更有些將其視為兄長,見他這般吞吐,心中已經明瞭大半,略惱,“他一個文弱書生,跑去跟歹人較什麼勁。難不成大理寺沒人了麼?”

他得到的訊息就是大理寺少卿為了救被歹人挾持的老婦,而身受重傷,陷入昏迷。

木青很是愧疚,“都怪微臣,一時不查,讓賊人有了可乘之機。”如果柳母不被刺殺,興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趙煦揉了揉太陽xue,“你的事情回頭再說,先隨朕去看看柳少卿。”

木青一愣,沒想到趙煦居然要擺駕柳府。

趙煦起身,走了兩步,回首喚郝隨,“去取一身尋常服色來。”上回便服過去探病都已經讓柳府滿院子誠惶誠恐了,要是擺著鑾駕過去,豈不是更是攪得柳府不得安寧?“把單祁也給朕叫上。”

郝隨應聲去辦。

不多時便妥了。

木青騎馬,趙煦乘車,往柳府去。

一個六品的少卿,一年內竟然讓聖上兩次駕臨,這份聖眷已經濃得不能再濃了。

是以,前來柳府巴結過的官員深感自己果真睿智,而那些沒來過的,也已經按捺不住,只等著聖上離去後,趕緊來一趟,或者多趟。畢竟現在有探病這個現成的由頭。

趙煦進了柳府,眾人叩拜完畢,便由冷月引著去了柳葉的房中。

前一次來,柳葉已經可以下床,領著他在廳中坐了坐。這回,人還在昏迷中,只得進得內室去。

雖然已經著人燻過香,室內還是有一股子藥味兒。

趙煦皺了皺眉頭,在特地設下的軟座坐下。榻上的人面色慘白,才幾日不見,卻是整整瘦了一圈。此刻正雙目緊閉,氣若遊絲。眉頭也就更緊了。

趙煦略坐了坐,實在不忍再看,便留單祁在裡頭診治。出了裡間,在外間坐定。問冷月:“柳卿傷在哪兒了?”

冷月從容回道:“只是割破了手臂,傷勢並不重。”

趙煦斂眉:“傷勢不重,為何昏迷不醒?”

冷月又道:“因為刀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