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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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他把無雙的錦帕還到他手裡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分明是被殃及的池魚,他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他有什麼資格來替無雙辭別?
與他下棋拉他的手的時候?
那時候心裡滿滿的都是無雙,與他講的也是靜兒小時候的事情。
他懊惱地想了又想,居然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對這個身量不高,體魄不壯的少年生出異樣感覺來的。
也許在錦樂坊初見他的時候?
“郝隨,你幫我記著,待孩童失蹤案結束之後,朕要將柳樹貶出京城,永遠不得回來。”滾得遠遠的,不要再被看見。
郝隨詫異了一下,面上卻是平波無紋,“是,老奴記下了。”這官家是怎麼了,忽晴忽雨的,從前不曾見過他這般反複啊。
看著這個明黃色的背影,郝隨竟看出一絲落寞來。搖了搖頭,官家這才納了新美人,怎麼可能落寞呢,年紀大了真是不中用,竟能看走眼了。急走幾步:“官家,今晚上是去單美人那兒還是劉美人那兒?”
“劉美人?”他的眉頭又不自覺地擰了擰,這個女子倒是溫婉可人,服侍得也是貼心合意,對著她,為何就生不出那股子感覺來?
郝隨聽得他說劉美人,忙躬身回:“老奴這就去宣。”
他頓了一下,揮了揮手,“去吧。”她是無雙薦來的,權當是對無雙的思念吧。陡然間,他心生悲慼,想到了前帝師蘇東坡的一句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難自忘。
若是靜兒還在,也許這些糾葛與徘徊便都不在了吧。
柳葉提著全身的力氣,從長長的玉階走下,再走到宮門外,瞧見異修便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轉醒之時已經在府中房內。卓元、冷月、異修、還有楊嬸都圍在床前,見她幽幽醒來,長長出了一口氣。
方轉醒,還是有些疲軟,微微抬了抬眼皮,顯得有些沉重,“我又暈過去了?”話語間竟然有些愧疚。
冷月語音依舊淡然,卻含了些溫柔:“大人不可思慮操勞過甚。”頓了下,“我正在研製解毒方,不過不好確定時間,在方子研究出來前,先給大人另配一種藥來遏制毒性吧。”
柳葉無力地閉了閉眼,道了聲有勞。多餘的話她已經沒有力氣說了。
“明明可以明日再去面聖的。”待人都出去,就剩下他與柳葉時,卓元如是說,話語中含著淡淡的責備。
柳葉閉了好一會兒眼睛,方慢慢睜開,“此事既關湖州案,又關極地芙蓉,茲事體大。聖上一直掛心,為人臣子者總該盡職盡責。”
卓元搖了搖頭:“你為了他,倒是可以命都不要了?”
柳葉苦笑了笑:“君為臣綱。”
卓元轉過身去,眸色緊了緊。
木青來了,原本白天之時就為那扣下的是不是極地芙蓉一事要來尋冷月,一時間耽擱了,只好晚上前來。過了中門就遇上了凝眉的冷月,一問情由不由得心頭一緊。
“待我去給柳大人運氣。”
冷月攔下他:“如今柳大人脈浮虛弱,只怕運氣也是無用。等我換個方子給他試試。”
木青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此事還沒有進展麼?去徹查太醫院啊。”
冷月搖了搖頭,但凡有希望,何須她在此勞心,他恐怕早就去了。
木青不甘:“難不成就這樣看著柳大人……”後面的話他不忍心說出口。
冷月淡淡道:“有我在,自然是要想出法子來的,只是時日會久些。”她也會多受些折磨。
房內,卓元面色稍霽,面對柳葉:“今日事畢,想來可以歇上一歇了,你是該好好將養將養了。”
柳葉已經半坐起身子,靠在高高堆疊起來的軟被上,正就著楊嬸的手在喝粥。聞言不置可否,喝完最後一口,對楊嬸道了謝,又靠在軟被上歇著。
木青原本想進去瞧一瞧他,冷月道她此番發病是因為思慮過甚,加上勞累過度,需要安心靜養一番。他也就沒有進去了,只將帶來的樣品交於冷月辨別,便走了。
卓元在柳葉房中又坐了片刻,看她雙目微闔,似乎精氣神不濟,也就說了些安歇的話,回到自己房中去。
唯有異修,早已在柳葉臥房的外間搭了個鋪子,每夜必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