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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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四是個好日子,春陽暖照,喜鵲盈門。老張頭一大早起來將縣衙前前後後灑掃了一番,又將內宅仔仔細細灑掃了一遍,將內堂的桌椅板凳都擦得一塵不染,最後走進縣太爺的臥房。
臥房在內宅正房,一扇木門隔開一段連廊,連廊這頭是縣衙,那一頭是內宅。
進得正房門來是一間廳堂,方桌擺在上首,兩側依次擺放著三張圈椅和案幾。往左是書房,大案桌的後面是一排書架,原本上面堆滿了案卷書籍,先前的劉大人就坐在案桌後面挑燈夜讀。案卷是存在文書房的,可是劉大人覺著大晚上去文書房閱卷不大方便,就將手頭需要的案卷都搬進了住處。
只是後來大人不見了,這些案卷也被收回到了文書房中。唯有案頭堆著一大堆塗鴉過的宣紙和翻看一半的閑書還在。那日,操勞了一天的劉大人用完飯尚未歇下,在案前挑燈翻書,方主簿急匆匆前來找他,兩位大人低語一陣,拿起蓑衣鬥笠就出去了……從此兩位大人再也不曾回來。
廳堂往右是臥室,一扇屏風,一張床榻,一個櫃子並幾個木箱,都是尋常百姓家常用的款式和材料。
老張頭在門口嘆了口氣,新大人馬上就上任了,往後這書房臥房啊就有了新主人,這些東西啊,該扔的扔,該收的也就收了吧。
老張頭一張一張拾掇起稿子,心中一片酸楚。幾滴老淚忍不住就滴了下來。
劉大人在德清縣上還有半個月就滿一任三年為一任)。三年前,要不是被上任途中的大人所救,只怕這一把老骨頭早就在野地裡餵了狗了,可如今老骨頭還在,劉大人卻杳無音信,怎叫人不心酸。
一位少年穿過連廊的門,走進內院。
“老家院,那些,就留著吧。”身後一把清脆的嗓音甚是陌生。老張頭趕忙擦了擦眼睛回頭望去。
一名少年正抬步往裡走,“這裡就是劉勝大人的住處?”少年隨手撿起一張稿紙,細細看了兩眼,“‘不破樓蘭終不還’……劉大人好書法。”年輕人將稿紙放回到桌上,回身與老張頭敘話,“老人家是劉大人的家院?”
老張頭見來者氣度不凡,忙作揖:“回官人,小可跟著劉大人有三年光景了。”
年輕人微微點了點頭。老張頭繼續說:“錢縣丞領著人去城門口迎接柳大人去了,不知這位官人是……”
年輕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柳樹。”
老張頭急忙作勢下跪:“小可不知是柳知縣柳大人駕到,失了禮數,萬望恕罪。”
柳葉伸手扶住老張頭:“老人家不必多禮。”又回頭環視了一週屋內,“劉大人的臥房還是保留著吧,老人家與我隨便找一處廂房安置便可。”
老張頭噙著淚答應著。
原來來人正是柳葉。
一大早,三人被掌櫃的哭聲驚起,後幫著掌櫃的來回檢視了花架和房門各處,一無所獲。只得先行離開客棧前往縣衙,原本想著先將緣客隆琉璃瓶被調包之事做一個記錄,再著手詳查。
卻不料偌大一個縣衙竟然空無一人,連大堂門前都無人值守。據老張頭的說法,縣丞錢水淼將縣衙所有人都領著去了城門口迎接柳知縣上任。
無人值守也好,三人入得衙內,各分其功,卓元前去文書、戶房等檢視,田峰則去了刑房順便再去一趟縣大牢。柳葉則是順腳走過內衙就到了內院,遇見了老張頭。
“不破樓蘭終不還。”柳葉默唸著這句詩詞,在院中踱步。不由得嘴角微微蓄起一絲冷笑,這不正是她此來的目的嗎?
“太慘了。”田峰幾個箭步躥到院中,搖著頭道,“我大宋向來以律法治民,這德清縣卻有如此酷刑,簡直是太慘了。”
卓元聞聲從戶房手持一卷文書走了出來,問:“什麼樣的慘狀令殿前司田侍衛都覺得不忍目睹?”
田峰:“那叫一個血肉模糊,連臉都看不出樣子來了,還有那舌頭全用火鉗燙了,話都不會說了,你說說這是不是酷刑……等等,卓主簿,你說的‘令殿前司田侍衛都’這個都字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就是那麼冷酷暴戾?”
柳葉皺了皺眉,問:“如此大刑必是重犯,禁子牢頭這麼輕易就讓你看了?”
田峰揮了揮拳頭,“我先與他好言相商,他偏不願開啟那死囚牢門與我進去,我便跟他揮了揮拳頭。”
柳葉笑著搖了搖頭,回首卓元,尚未開口,卓元搶先說話:“伯植兄是想看看什麼犯人得用這樣的酷刑?”
柳葉頷首。
卓元將手中的案卷展開指與柳葉看:“若是我的判斷不錯,那個犯人應該叫宋二,犯的是奸殺之罪。”
柳葉微微側目,目光在卓元菱角分明俊朗的臉上停了一停。這廝倒是會洞察人心,看來除了會使銀子,還有些別的本事。
卓元摸了摸臉,“伯植這樣看著我,難不成我的臉上有髒東西。”說著竟然從袖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鏡來,無視柳葉和田峰驚訝的目光,左右照了照,“沒有啊。”
柳葉無聲地搖了搖頭。
田峰趕忙點頭:“沒錯,禁子老頭叫那人是叫宋二。不過那個宋二倒是不大搭理禁子老頭,任憑他叫了多聲依舊自顧躺著不動換。”
卓元:“若是將你打成那般模樣,只怕你也不願理他人。”
田峰:“誰敢?殺人不過頭點地,打成那樣還不如痛快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