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鳳儀宮中的皇後自然不能無動於衷,就算是她對昭明帝徹底死了心,可昭明帝還是太後的兒子,大公主和五皇子的父親,皇後名義上的丈夫,她若是置之不理,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

是以皇後聽說太後將昭明帝接到離永福宮最近的養心齋,趕緊帶著一雙兒女並齊景煥皇甫永寧等人前往永福宮求見太後。

太後累的很,連午飯都沒吃幾口便歇下了,永福宮的女官見太後累的緊,實在不忍心再驚醒太後,只跪在皇後面前低聲說道:“回稟皇後娘娘,太後娘娘累極了,才剛只用了兩口蓮子羹便歇下了,請娘娘先回去,回頭等太後娘娘醒了,奴婢立刻向娘娘稟報您來過。”

皇後俯身親手扶起那名女官,輕聲細語的說道:“快起來,本宮只隨你進去看看母後,並不驚動她,可好?”

皇後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那名女官也知道素日裡太後對皇後非常看重,皇後在永福宮裡是可以隨意走動的,便輕輕點頭道:“是。”

皇後轉身看向跟著自己前來的孩子們,柔聲說道:“你們且在這裡候著,切記不可喧嘩,等本宮出來。”

大公主等人忙都應下,皇後這才隨那名女官走進了太後的寢殿。

一架紫檀木吉祥如意暗八仙撥步床上,太後正側身而臥,因為天氣有些熱了,太後只讓人放了一襲淺黃色的軟煙羅帳幔,皇後完全能透過帳幔看到太後的面色。

太後雙眉緊鎖,面色有些發暗,只不過個把時辰未見,太後竟似老了許多,皇後與太後感情極深,見婆母如此憔悴,皇後心裡一陣難過,不過紅了眼圈兒。她默默在床前跪下行禮,然後慢慢站起來,深深的看了太後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走了出去。

皇後一路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出了太後的寢殿,她方才低聲說道:“本宮原是來向母後請旨為皇帝侍疾的,這會兒母後睡的沉,便不要驚動她老人家了,本宮這便去養心齋候旨,待母後醒來再行稟報不遲。”

那名女官也不好接什麼話,只能連聲稱是,多謝皇後體貼太後。皇後輕輕搖了搖頭,向等候在西配殿的她的孩子們走去。

“母後,皇祖母……”五皇子搶先叫了起來。

皇後瞪了兒子一眼,低叱道:“休得喧嘩。”五皇子縮了縮脖子,小聲的哦了一回,低頭不說話了。

皇後走到皇甫永寧面前,拉著她的手溫柔的說道:“永寧,你和芸兒先回鳳儀宮吧,本宮帶著煥兒和煜兒去養心齋,等候太後娘娘的旨意。”

皇甫永寧看向齊景煥,她著實不想將齊景煥這個純良小白兔一個人放到她看不見的地方,皇宮就象一頭時時刻刻張開血盆大口的惡獸,她一個眼不見就會將齊景煥吞噬。

齊景煥如今對皇甫永寧的心思可謂把握的八九不離十,見皇甫永寧看向自己,他立刻明白她在為自己擔心,齊景煥立刻揚起那顛倒眾生的迷人笑容,一雙眼睛裡透著“放心吧,我沒事兒,你先走吧,我一會兒就去找你”的意思。

皇甫永寧眉頭微皺,再看看滿臉依賴自己表情的大公主,只得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向皇後點頭道:“好。”

五人出了永福宮,同行到養心齋外,皇甫永寧隨大公主在門外行禮問安,雖然她心裡不情願,不過也沒表現的很明顯,只有瞭解皇甫永寧的齊景煥才能發現皇甫永寧那暗藏的不樂意。

看著女兒在皇甫永寧的陪伴下離開了,皇後對迎出來的高三保說道:“高公公,煩你安排一下,我們在這裡等候太後的旨意。”

高三保連道不敢,將皇後和五皇子並齊景煥請到養心齋的東廂休息,東廂與上房有抄手遊廊相連,若是上房有什麼動靜,東廂房裡一準能聽到看到。

皇後久居深宮,最是耐的住寂寞等待,枯坐上幾個時辰對她來說再稀鬆平常不過。

而齊景煥自小多病,在遇到皇甫永寧之前,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安心靜養,所以等候對他來說也是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唯有新近才拜了師傅的五皇子齊景煜,他打熬身子骨兒正上癮,讓他枯坐幾個時辰,他是怎麼都耐不住的,這才坐了不到半個時辰,五皇子便燥的坐立不安,若非有皇後彈壓著,他鐵定躥到院子裡去了。

“阿煜,你這樣可不行,永寧說過的,這練功不能只練外功,還要練內功的,你看你都靜不下來,還怎麼練呢?”齊景煥慢悠悠的開口,聲音壓的低低的。他一語直指齊景煜的死xue,讓他立刻垮了臉,鬱悶的伏到桌子上,悶聲悶氣的說道:“我知道,可是這麼無休無止的幹等著,好悶啊!”

“放肆!”皇後壓低聲音怒斥,驚的五皇子立刻坐直身子,低著頭悶聲道:“是,兒子知錯。”

因是在養心齋中,為防隔牆有耳,皇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極為嚴厲的眼神瞪向五皇子,五皇子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越發的蔫了,只悶悶的坐著。

莫約過了將近兩個時辰,齊景煥耳中傳來隱約的聲音,便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片刻之後,他回身對皇後和幾乎在打瞌睡的齊煜說道:“皇伯母,阿煜,皇祖母來了。”

“呀,母後怎麼親自來了……”皇後低呼一聲,立刻帶著兩個孩子迎了出去。

太後見兒媳和兩個看重的孫子迎了出來,仍有疲憊之色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不等皇後他們三人行禮,太後便攔住說道:“好了好了,這一天的見多少會禮了,咱們娘母子不必講這個,哀家才起,聽說你們在這裡候旨,皇後,你也是的,你與皇帝是夫妻,煜兒是他的兒子,煥兒是他的侄子,你們侍疾還要請什麼旨?只進去看便是了。”

皇後忙道:“禮不可廢,本就該請母後懿旨的。”

太後笑著拍了拍皇後的手,問道:“高三保,皇帝怎麼樣了?”

高三保趕緊過來回話,“回太後娘娘,皇上用藥之後睡了兩刻鐘,醒了只說腹中饑餓,進了大半盞建蓮杞子羹後又睡下了,這會子還睡著,奴才瞧著睡的比先前安穩多了。”

太後聽罷點了點頭,輕聲道:“那便好,皇後,你便留下給皇帝侍疾,煜兒和煥兒就不用留下了,他們兩個一個手腳重,一個身子才好,就辛苦你了。”

五皇子和齊景煥忙說道:“孫兒身子沒事會服侍的)。”

太後聞言笑道:“皇帝也沒有大症候,只是要靜心休養,因此用不著那麼多人圍在跟前的。有你母後你皇伯母就夠了。行啦,快各自回去吧。煥兒,你這出來都一天了,再不回府,你娘該擔心了。”

太後都這麼說了,小弟兄兩個也不好堅持,齊景煜用略顯擔心的眼神看向他的母後。皇後回以安撫的微笑。做母親的怎麼不知道兒子的心思,他這是在擔心昭明帝又讓自己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