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煥匆匆趕往澤芝園,一走進正房,就看到他的兩個舅舅舅母都在房中,兩個舅舅面色都很陰沉,兩個舅母眼圈兒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他的娘親板著臉,看著也是滿臉的不高興。

“煥兒回來了……”除了樂親王太妃之外,其他四人看到齊景煥走進來,都站起來打招呼。齊景煥淡淡應了一聲,眉頭微微皺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不高興了。

“舅舅舅母都來了?娘,皇祖母讓您過兩日到宮裡去一趟。”齊景煥並沒有很答理雲鄉侯等人,只對他娘親說了太後的意思。樂親王太妃聽了兒子之言,立刻站起來應聲稱是,以示對太後的尊敬之意。

雲鄉侯等人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尷尬,畢竟從前齊景煥對他們還是挺客氣的,見面之時多少也要寒暄幾句,並不會象現在這樣徑直走到上首在右側主位坐下來。而且齊景煥刻意提到了太後,無形中給雲鄉侯等四人一種難言的壓力。

“娘,您如此著急的喚兒子過來,有什麼要緊事?”齊景煥明明猜到他娘親派人在王府大門截他,必定與舅舅舅母們有關,卻還故做不解的皺眉相問。

樂親王太妃心中很不痛快,只看向雲鄉侯說道:“大哥,你與煥兒說吧。”

雲鄉侯幹幹的清了清嗓子,對齊景煥說道:“煥兒,你外祖母病了,急著見你,舅舅舅母特地來接你的。”

齊景煥眉毛一挑,既而皺了起來,疑惑問道:“本王既不是大夫又不是藥劑,外祖母既然病了,大舅舅很應該立刻延醫辦藥才是,如何全都來了王府?外祖母身邊豈非沒有人侍疾?”

雲鄉侯急急說道:“煥兒,你表兄表妹們都在你外祖母身邊侍疾,也請了大夫,只是大夫醫術不精,你外祖母也信不過,只說一定要見煥兒,若是煥兒能帶你身邊的那位姜小神醫去看你外祖母,你外祖母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齊景煥很仔細的觀察他的兩位舅舅,只見他們面色陰沉看似挺著急的,可眼中卻沒有多少焦慮揪心之色,所以齊景煥基本上可以斷定他的外祖母就算是真的身有不適,也不會是什麼急症和大症候。若真到了萬分危急之時,二舅舅不說,大舅舅也不能如此有條不紊的與他說話了。畢竟若丁憂之事對於熱衷當官的大舅舅來說是最大的打擊。

“原來大舅舅是要請阿仁去給外祖母診脈,娘,您沒有派人去請阿仁麼?”齊景煥看向太妃問道。

太妃皺眉不悅的說道:“阿仁的規矩是一進府就講了的,娘派人去同他說,可是他不願意出診。”

皇甫永安進王府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很清楚,此番進府只給齊景煥一人瞧病,樂親王府不得強迫他給其他人瞧病。當初樂親王太妃滿口答應下來,如今也不好反悔,可是心裡卻很不痛快。讓樂親王太妃心中更不痛快的是她的娘親並不是沒由來的突然病了,而是因為聽人告了偏狀,老太太氣急攻心這才病倒了。

樂親王太妃並不知道姜不仁就是皇甫永安,更不知道皇甫永安遇到一切關於他爹和他妹妹之事,就是個心眼兒比針尖還小的,上回雲鄉侯府鬧了一場奶嬤嬤跑到定北侯府下帖子之事,皇甫永安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怎麼可能去給那般羞辱他妹妹的人家瞧病了,不落井下石就算他心胸寬大了。

“哦,既然阿仁不願意,那就不要麻煩他了,來人,拿本王的貼子去太醫院請胡太醫到雲鄉侯府為老夫人瞧病。”齊景煥懶洋洋的向外喊了一聲,聲音並不很大,折騰了大半日,他已經很疲憊了。

添福在外頭應了一聲,立刻跑去辦差了,齊景煥看向他的舅舅舅母們,淡淡道:“胡太醫專精給老人家看診,他的脈案是連皇祖母都誇贊過的,想來有胡大夫出診,外祖母應該沒有大礙。娘,兒子有些累了,不就陪您和舅舅舅母了。”

雲鄉侯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沉聲質問道:“煥兒,你不去看望你外祖母?”

累了,又聽大哥質問兒子,立刻不高興的說道:“大哥,煥兒這幾日都很辛苦,得好好休息,等他身子骨好些再去看母親。”

雲鄉侯皺眉看了妹妹一眼,明明剛才他們已經說好的,說什麼也要讓齊景煥走一趟雲鄉侯府,否則雲鄉侯府的臉面可就徹底丟光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走漏了訊息,樂親王府發賣的下人都是太妃的陪房下人之事已然傳的沸沸洋洋,如今只有讓齊景煥大張旗鼓的走上一趟雲鄉侯府,才能抵消一些針對雲鄉侯府流言蜚語。剛才齊景煥沒有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同好了,只等齊景煥一回王府就立刻讓他去雲鄉侯府,不想樂親王太妃突然變卦,這讓雲鄉侯等人心中很是不快,也暗暗的著急。

齊景煥還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語,他微微皺眉思索,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添壽的聲音:“稟王爺,奴才有要事稟報。”齊景煥立刻命添壽進來,添壽進房見了禮,在齊景煥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齊景煥點點頭,揮手命添壽退下。他這才明白了舅舅舅母們的真正來意。

原來剛才添壽進來通報的是梁術傳來的訊息,齊景煥一進府就被太妃叫到澤芝園了,梁術都沒有機會向他稟報京城流言之事,因此只能讓添壽進回悄悄稟報,免得王爺不明就裡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娘,今兒進宮,皇祖母說兒子臉色沒有上回看著紅潤,直怪兒子不好生休養,皇祖母還說兒子不該為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費神,那起子東西不知規矩,直接打殺也就是了,何必耗費許多心神,皇祖母還說了,若是下回再見到兒子面色不好,她就將兒子留在宮中休養,免得被攪的沒個清靜安生日子可過。”齊景煥淡淡的說了起來。

雲鄉侯等四人聽了這話臉都青了,他們又不傻,自然聽的出來這話是沖著他們來的,若說擾了齊景煥的清靜,除了他們再不做其他人之想。若是此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鐵定不再強求立刻告辭而去,可是雲鄉侯卻不會這樣。他是一個極其看重名聲之人,在雲鄉侯看來,什麼都沒有他雲鄉侯府的名聲重要,就算是齊景煥的身體也是一樣。他不能讓雲鄉侯府毀在他的手裡。

雖然無比怨恨自家老孃沒給妹妹選好陪房下人,連帶著侯府名聲被人那般糟蹋,可是雲鄉侯府心裡很清楚,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他得先想辦法扭轉局面才行。

“煥兒,大舅舅求你了,你外祖母昏昏沉沉的,口中一直叫著你的名字,你若是不去看她老人家,只怕……只怕……”雲鄉侯說不下去,只梆梆的給齊景煥磕頭,大有你不去我就不起來,磕死算了的架勢。雲鄉侯這麼一跪,他的妻子和弟弟弟妹都也跟著跪下磕頭。來樂親王府之前雲鄉侯老夫人同他們說的很清楚,若是不能盡快換回侯府名聲,將來府裡的孩子們婚事上都會萬分艱難,誰還敢和養出坑主下人的人家結親呢。所以那三人跪的極為麻利,磕頭也磕的梆梆做響。

樂親王太妃一見哥哥嫂子都跪下磕頭,心中有些慌亂,趕緊看向兒子。這一看可把樂親王太妃嚇壞了,只見原本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的齊景煥突然面色發青,額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子,整張臉都擰巴起來,一副極為痛苦的樣子。“娘……好難受……”齊景煥掙紮著擠出一句話,就白眼兒一翻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樂親王太妃嚇慘了,只沒口子的悽厲大叫道:“快來人啊……快叫姜不仁……”。雲鄉侯等人都快嚇傻了,不是說齊景煥的身體已經好多了麼,怎麼會突然昏倒,而且還是在他們磕頭相逼的情況下昏倒的,這事若是傳到太後和昭明帝的耳中,雲鄉侯府可就徹底完了。

雲鄉侯到底是老大,能主事心眼也轉的快,他立刻站了起來,趕上前急切說道:“妹妹,煥兒該不是剛才在定北侯府累著了吧?他這陣子身子已經好多了,怎麼會突然昏倒?”齊景煥出宮之後先去定北侯府之事又不是什麼秘密,剛才他們已經知道了,樂親王太妃只所以不高興,其實也有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孃的原因。

樂親王太妃面色更加陰沉,她沒有出言反駁,顯然就是將這話聽進去了。雲鄉侯還是很瞭解自己妹妹的,知道她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心中才略略鬆了一口氣。他這一招禍水東引使的並不很漂亮,可是對樂親王太妃卻很管用,讓裝暈的齊景煥心中越發生氣,原本他還覺得他大舅舅算是不錯的,如今看來還是真是高看他了,他不過就是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