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永寧原本因為齊景煥扭傷了腳而忘記了自己剛才的憤怒,齊景煥一問,她便又立刻想了起來,嚯的站起來,皇甫永寧怒道:“我去殺了那幫良心喪盡的狗官,回回父帥向戶部要軍餉,他們總是這樣那樣推三阻四,就沒有一回按時足量的發放過糧餉,就算是大戰之時,糧餉最多隻撥出付八成,若是軍餉都能發足了,我定北軍傷亡將士至少有一成能活下來!”

“啊,定北軍的糧餉他們也敢苛扣?”齊景煥震驚的叫了起來。他雖然並不怎麼過問朝政,也知道定北軍抗擊忽剌人是大陳最要緊的一件大事,一應軍震供給都是先盡著定北軍的,怎麼還會出現苛扣糧餉之事?

“怎麼不會!每回他們只送來七八成的軍餉,父帥卻得按十成簽收,否則下一次的軍餉更加不知道何時才能發下來,能發到幾成更是難說。”皇甫永寧一提起軍餉之事就憤怒的雙眼通紅,看上去好不嚇人。

齊景煥聽了這話,立刻想起剛才在宮中他皇伯父讓他去戶部行走之事,便趕緊對皇甫永寧說道:“永寧你別再生氣了,我向你保證,往後再不會讓定北軍的軍餉被人苛扣推延。”

“你保證?你又不是戶部的人,憑什麼保證!”皇甫永寧沒好氣的吼了齊景煥一句,從前在北疆的時候,皇甫永寧就常常恨的咬牙切齒,再三說要回京砍了戶部的狗官,只是每回都被她爹彈壓了,此番得勝回朝,在路上皇甫永寧還想著去找戶部官員算帳,可是自進京之後事情一件連著一件的,皇甫永寧就沒得清閑,戶部的官員們才算躲過一劫,若是皇甫永寧沒有被那些事情絆著,只怕京城要鬧出血案了。

齊景煥明白皇甫永寧心中的憤怒,便好脾氣的笑道:“永寧你就等著看吧,內府那一攤子不定得牽連到多少人,如今的戶部尚書估計也當不多久了,皇伯父今天才說讓我去戶部行走,我原本想推辭的,既然他們敢苛扣軍餉,我少不得要去戶部給他們好好立立規矩。”

“真的?”皇甫永寧驚呼一聲。如今雖然忽剌已平,可是十萬定北軍還是要駐守北疆,所以這軍餉能保質保量按時發放就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做為定北定少將軍,這是皇甫永寧最關注的問題之一。

“當然是真的,我何曾騙過你的,你且等著吧,我記得定北軍的軍餉是一年發兩回,應該是在六月和十一月發放的,對不對?”齊景煥無比慶幸自己有個過目不忘的好腦子,他只是聽過一回就記住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每年都是八月和第二年的二月才收到軍餉。”皇甫永寧氣咻咻的說道。

齊景煥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永寧你放心,今年十一月的軍餉必定會準時發放,有我看著,你就放心吧。”

皇甫永寧並不是完全不懂世事之人,她知道齊景煥在昭明帝面前多有面子,想來今年她和她爹不用再費盡心思籌備十萬將士過冬的裝備了。北疆苦寒,一年當中有半年時間都在下雪,所以定北軍無法囤田戍邊,因此棉衣草料等物消耗的也比別家軍隊更多一些,朝庭發下的來給養根本就不夠用,每年一進八月,皇甫敬德幾乎要將四成的精力放到為大籌集過冬物資這件事上,皇甫敬德與皇甫永寧立下戰功無數,所得的戰利品和朝庭賞賜也很豐厚,可是他們父女倆硬是沒攢下一點兒家底子,說起來真讓人不敢相信。

“多謝你了!”皇甫永寧向齊景煥抱拳行了個禮。任何肯救濟定北軍之人,在皇甫永寧眼中都是好人,恩人。

看見皇甫永寧眼中鄭重的神色,齊景煥不由一陣心酸。他低聲說道:“永寧,你別這樣,咱們是一家人,往後有我齊景煥一口吃的,就絕少不了定北軍將士的口糧。我這回查抄王府貪墨之人,估計能得個幾十萬兩銀子,等銀子到手就全都給你,好歹給將士們多添一件禦寒的棉衣。”

“幾十萬兩,不要不要,我們不能要這麼多銀子!”皇甫永寧嚇了一跳,趕緊擺手叫了起來。

齊景煥的腦子轉的絕對快,他立刻說道:“我可不白給你的,是要向買一件東西。”

皇甫永寧疑惑道:“我沒有什麼東西能值幾十萬兩銀子,若是有的話她早就賣了,還會等到現在麼?”

齊景煥笑著說道:“你有,那件東西我現在不要,兩年之後才要,那就是你的虎紋銀面具,一定是你銀甲虎威小將軍親自帶過的虎紋銀面具,可不是市面上賣的那些能比的。”

“咦,你要買我的面具,為什麼?你要那個又沒有用?”皇甫永寧猶自不解的問道。

齊景煥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默默道:“真是個傻媳婦兒!”見皇甫永寧一雙漂亮的鳳眼中全是疑問,齊景煥只能繼續說道:“因為那大陳獨一無二的女將軍戴過的面具,我一定要買下來當做我們王府的鎮府之寶,一代一代傳下去,你知道,象我們這樣的人都喜歡收藏寶物的,你的虎纏銀面具將是我收藏的第一件藏品,對我來說那可是無價之寶,幾十萬兩買下來我都佔大便宜了呢,永寧,你不介意讓我佔些便宜吧?”

皇甫永寧只是性子直,又不是缺心眼兒,她眸色一沉,怒道:“齊景煥,我介意讓你佔便宜,我的虎紋銀面具連一百兩銀子都不值,你家銀子多是你家的事情,別拿來砸我們定北軍!我們定北軍再窮困也有骨氣!”

齊景煥一聽這話立時急了,雪白的小臉漲的通紅,他也坐不住了,抓著椅子扶手便站了起來,不想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齊景煥吃疼不住慘叫一聲,整個人便向前摔倒。

皇甫永寧的身體反應甚至比她的大腦運轉還快些,齊景煥剛剛往前摔倒,皇甫永寧就一個箭步沖上前,齊景煥以絕對標準的乳燕投林的姿勢撲進了皇甫永寧的懷中。因為受了驚嚇,齊景煥還本能的緊緊抱住皇甫永寧,兩個人立刻親密無間的貼在了一起。

齊景煥的臉紅的不行,可是皇甫永寧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她臉上戴著她哥哥皇甫永安給的面具,臉上縱然有什麼表情變化別人也看不到。“不知道自己腳上有傷麼,亂動什麼!”皇甫永寧口中斥責著,手裡也沒閑著,她將如八爪魚一般抱著自己的齊景煥拽開,毫不溫柔的將他按回椅子。齊景煥臉上羞意未褪眼中又升起了一絲失落。皇甫永寧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柔,他真想多停留一會兒。

因為有了這一出小插曲,皇甫永寧與齊景煥都忘記了剛才的話題,皇甫永寧有些別扭的說道:“事情已經說清楚了,你趕緊回去吧。”

齊景煥雖然不願意走,可是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賴在這裡,何況府裡還有一位公孫老夫人,指不定她一會兒就要過來“棒打鴛鴦”了。齊景煥也算是“心想事成”,他正想著,便聽到外頭傳來添壽刻意放大的聲音:“請公孫老夫人安……”

“奶奶來了……”皇甫永寧叫了一聲,不知怎麼的眼中還閃過一絲慌亂之色,原本她和齊景煥距離挺近的,可是一聽到添壽的叫聲,皇甫永寧腳下就象是被裝了彈簧似的,嗖的一下子彈出一丈開外,然後便轉身向外迎去。齊景煥眼睛很尖,當他看到皇甫永寧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之時,象只剛剛偷吃了一條大魚的貓兒似的,得意的笑了。

公孫老夫人身體康健腳步硬朗,只聽得一陣噔噔噔的疾響,公孫老夫人一個人走進了真武堂。皇甫永寧已然迎上前親親熱熱的叫了一聲:“奶奶,您怎麼過來了?”然後便扶著公孫老夫人的胳膊將她往上座引。

公孫老夫人見皇甫永寧不給自己行禮,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不免在心中暗笑一回。原來這陣子公孫老夫人正在教皇甫永寧行女兒家的禮,皇甫永寧學倒是學會了,可是她行起萬福禮的動作都很標準,只是看上去怎麼看怎麼別扭,只要不是逼不得已,皇甫永寧再不肯行女兒之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