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銀子擺在桌上,瞧著足有十多兩呢!

就是翰林書院那些高高在上的先生,一年的束脩加奉師也不過這麼多。

他心口慌的亂跳,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激動的聲音都在顫抖:

“就算、就算我答應,哪裡用得了這麼多……束脩啊!我可比不上翰林書院的、的先生……”

錢長安抬了抬手,淡然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我娘子說你值得自然值得。”

張先生瞬間吸了一口氣,呆呆的看著桌上的銀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都說錢乃身外之物,可衣食住行哪一樣不要用銀子?

世人匆匆忙忙不過就是為這碎銀幾兩,好叫家人吃飽穿暖,不為柴米油鹽發愁。

自從逃難過來投了親,他一家人在孃舅家過著看人臉色的日子,擠在一間柴房裡睡,多吃口飯都要被舅母翻一頓白眼兒。

媳婦兒把孃舅家的活兒全都幹了,還要被舅母陰陽怪氣的挑剔,連個賣身的丫鬟都不如。

他把代寫書信的銅錢全都交給舅母,可小閨女還是成日吃不飽飯,小臉兒日漸消瘦,看的一家子都心疼,老孃更是躲起來偷偷抹眼淚。

這般委曲求全,艱難的熬著,也只是為了片瓦遮頭。

有了這些錢,他一家子就再也不用寄人籬下了!

張先生的眼眶瞬間紅了,豆大的淚珠子從眸中滾落,心頭五味雜陳,所有的委屈潮水般湧了上來,久久沒有說話。

“相公!相公!”

遠處忽然跑來一個頭發散亂的婦人,臉上帶著幾道鮮明的撓痕,滿臉是淚衝他大叫,“你快回去、快回去吧!舅母跟咱娘打起來了……”

“啥?”

張先生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急著迎了過去,“咋又打起來了?秀蓮,你的臉……”

方秀蓮扯著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靜兒餓的厲害,看舅母餵雞就搶雞食吃,被舅母提溜著耳朵扔到一邊兒,罵的可難聽了!

咱娘氣不過就跟她吵起來,舅母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手就打咱娘,我怎麼都拉不開,還被她撓了幾下子!

相公你快回去救咱娘……咱、咱以後不在他家住了行不行?咱就是餓死凍死,也別受這份氣……”

“走、快走……”

張先生氣的渾身發抖,連攤子都顧不上了,拉著媳婦就往家跑。

“張先生!”

蘇禾苗追著叫了一聲,人都跑遠了,只好無奈的收回銀子道,“相公,咱們跟過去看看吧,說不定能幫些什麼。”

……

一個破落的衚衕裡傳來了激烈的吵鬧聲。

“滾!你們一家子全都從我家滾出去!白吃白住我的,還敢跟我叫板!反了天了!”

“放屁!我啥時候白吃白住了?來時我帶的高粱米,還有幾百個大錢全都給你了!

我兒每日賺的銅錢、我媳婦兒天天給你幹活兒,你有沒有良心……”

“良心值幾個錢?你給的拿點兒夠幹嘛的,一家子四張嘴都要吃,你當我是財神爺啊!”

“你天天橫眉豎眼的,不就是想趕我走嘛!你以為我想住!等我兒子哪天賺了大錢,不用你說我都不在這兒多待一天……”

“喲,張書臣賺大錢?就他那個窩囊廢還能賺大錢,做夢去吧!趕緊給我滾,甭想在我家混吃等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