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二斤來重的草魚,一大家子人吃的一點都沒剩,連蒸出來的湯水都完被搶著用玉米餅子蘸著吃的精光,還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唇。

好吃的東西總是讓人感到心情愉快,這一頓飯下去,蘇家人對蘇君緣的喜愛是更加劇了幾分,瞅著自己家的一大幫子小輩們,老爺子高興的開始哼哼小曲兒。

“東方紅,太陽升……”

這老歌在前明坡村可是家喻戶曉了,孫子們也跟著爺爺一起唱,那幼稚的童音和亂七八糟的調調卻格外的和諧,許秋湘眯著一雙老花眼慈愛的看著他們,順手點燃了一盞煤油燈,拿著老爺子白天的衣裳細細的縫補,周小靜在收拾桌子,兩個當兒子的也搬著馬紮子在那邊編草鞋,整個場面格外的溫馨。

唯一一個覺得渾身難受的,也就只有劉男男了。

有個成語叫做疑鄰盜斧,說是從前有個人,丟了一把斧子,懷疑是鄰居家的兒子偷去了,便觀察那人,那人走路的樣子,像是偷斧子的;看那人的臉色表情,也像是偷斧子的;聽他的言談話語,更像是偷斧子的,那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一不像偷斧子的。

不久後,他的斧子在自己家找著了,第二天又見到鄰居家的兒子,就覺得他言行舉止沒有一處像是偷斧子的。

劉男男這心思也和那個丟斧子的差不多,她是越想越覺得蘇君緣沒啥值得表揚的,哪怕今兒人家做出來了一道她根本做不出來的清蒸魚,已經先入為主認為蘇君緣就是一個只知道白吃白喝辦事不利索的她也沒有辦法扭轉自己的觀念,坐在一群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人堆裡,那種感覺別提多難受了。

劉男男只覺得屁股都要長痔瘡了。

一首紅歌唱了幾遍,老爺子帶頭停了下來,瞅瞅外孫女那張小臉,只覺得怎麼看怎麼滿意:又能幫著家裡面做家務,還做的一手好菜,還長得這麼喜人,以後附近十裡八鄉的小夥子一定是哭著喊著來求娶她!

這麼一想,老爺子又有了一種危機感,農村的孩子們結婚成家都早,十幾歲結婚的也屢見不鮮,這麼計算起來,他和外孫女就沒有幾年好相處的了。

那可不成!

必須得好好和寶貝外孫女培養培養感情的,省的以後被哪個小夥子給騙了,老爺子的眼珠子一轉,嘴一咧,大黃牙一露:“君緣啊,明天想不想和姥爺一起去趕集啊?”

這個家賺錢最厲害的還是要屬老爺子,老爺子當初當過兵,打過仗,盡管沒弄出來啥名堂,也多少有些補助,再加上平日的勞動,那工分和票子比誰都多,因此說出這番話來腰桿子挺得筆直。

老爺子這是喜歡自己,想要和自己好好相處,蘇君緣自然能看出來,她本來也對自己佔了人家外孫女的身有些慚愧,這趕集對於她瞭解這個世界也是好事,自然是一口就應允了下來。

一聽要帶著小女娃去趕集,劉男男頓時就是一樂:這年頭去鎮裡趕集也不容易,得大清早天不亮就起床,摸著黑趕路,連頓熱乎飯都吃不上,還得走十幾裡的山路,腳底板子都磨得起水泡,這小女娃嬌滴滴的,打個豬草都能劃破了手,一定受不了這種罪的,老爺子當過兵,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嬌滴滴的娃子了,等到明兒,看來是有好戲看了。

老爺子晚上又出門溜達了一會兒,因為第二天要早早起床趕集,晚上整個村子都睡得很早,只能聽到誰家不懂事的大黃狗偶爾汪汪交換兩聲。

第二天雞叫了第二遍,老爺子就從炕上起來了,在院子裡面活動了活動手腳,給豬添了點豬草,才在院子裡面喊了一嗓子。

沒讓他等多長時間,呼啦啦出來了一窩娃,除了最小的蘇結,六個男娃都擠在蘇君緣身邊:“爺爺,妹妹姐姐)第一次到鎮上,怕有危險,我們一起跟著去!”

這他還真沒想到,看來是得多帶上兩個人的,在六個小毛頭中間尋思了一圈,老爺子一伸手:“那就這樣吧,那個樂樂,騰飛,你們兩個最大,就再帶上你們兩個了。”

原本打算看熱鬧的劉男男頓時臉色一僵,說不出來到底是應該看蘇君緣的熱鬧,還是應該勸老爺子把蘇樂留下,這複雜的心思一直持續到在村頭和大部隊碰面才截然而止。

生産隊的驢車正在村口等著呢!

兩輛驢車上面坐滿了趕集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旁邊還有幾輛彎梁的腳踏車,那是生産隊和下鄉知青的交通工具,比老爺子的那個老掉牙的一腳蹬要洋氣的多,蘇樂的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趕車的黑壯漢子老遠就打了一聲招呼:“嘿!這呢,最好的位置都給你們留著了!”

“那多不好意思的。”話是這麼說,蘇宏坤可一點都沒有客氣,直接把雞蛋往最裡面一放,小心翼翼的把蘇君緣抱了起來,放到了裡面最好的位置上,那個位置顛簸最輕,平時都是專門留給大人物坐的,現在可便宜了蘇君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