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頓時一激靈,反射性躬身彎腰,躲在了板車後。

這世道,月黑風高的,指不上遇上什麼樣兒的人,劫道求財還算好的,更可怕的,是遇上滿身戾氣只為殺人洩憤的。像朝汐他們這類山野村民,就算莫名其妙被殺了,也不會有任何人多問一句,多看一眼。

裘老頭眉頭皺在一起,緊緊盯著東北方向的小樹林。

夜很靜,無風有雨,朝汐只能聽到身旁裘老頭的呼吸聲,自己的心跳聲,還有東北方向小樹林中沙沙作響的樹葉聲。

沒有風,但眼睛可見那片小樹林樹影劇烈搖曳,彷彿被大風撼動。

朝汐直直地看著東北方向,彷彿只是一剎那,她聽到了刀劍相碰的鐺鐺聲。那聲音就出自東北方向的小樹林中,越來越近。朝汐定睛看著,乍然看到一白色身影,手持長劍身手敏捷,似乎正在與人打鬥。

朝汐冷得渾身顫抖,一隻手攥著腰間那把小小的砍柴刀,指節泛白。

細雨綿綿之下,刀光劍影。打鬥越來越近,朝汐這才終於看清楚樹林之中的人。是兩撥人,一位白衫男子,手持長劍,身手敏捷,動若靈蛇。對立者是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戴赤色面具,步伐詭譎,持紫色彎刀。

木板車之後,父女二人屏氣凝神,目光如炬。

雨大了些,空氣中冒著絲絲涼意,從東北方向的小樹林中刮過一陣冷風,帶著讓人寒戰的殺意。

小雨淅瀝,空氣溼潤,霎時間起了霧氣,讓人感到眼前一陣模糊。

朝汐藏在木板車後,目不轉睛,眼神在黑夜中彷彿閃閃發光。

她緊皺眉頭看著東北方向的小樹林,大霧越見濃郁,卻擋不住她熾熱的目光,而在大霧之中更加擋不住的,是半空中那把冒著寒光的飛劍。

飛劍速度極快,朝汐瞪著眼睛看,卻只能看見幾道寒光一閃而過,穿透了黑衣人的身體,而後帶著濃稠的血腥再次疾馳在半空中。

這就是劍師的飛劍!

這就是八年前屠家那日她所見到的劍師的飛劍!

或許是她太過緊張,竟然一瞬間失去重心,意外撞到了身前的木板車,車一晃動,發出一聲聲響。

“誰!”黑衣人大喝一聲,竟一股腦兒地向朝汐二人衝了過來。

朝汐只覺得一陣風吹來,彷彿只是眨眼的瞬間,木板車被劈成了兩半,一個泛著紫光的刀尖便出現在眼前。

朝汐有些錯愕,她想要抽出腰間的砍柴刀去擋,可是那把彎刀來勢太快,朝汐緊張得身體僵硬,手抖得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彎刀殺氣騰騰而來,而朝汐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眼看這刀越來越近,朝汐只覺得有個力量突然撞了她的肩一下,她順著力量向一旁倒去時,聞到了裘老頭身上的煙臭味,心中咯噔一聲,寒毛卓豎。

緊接著便是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噗嗤一聲,血腥味瀰漫開來。

朝汐回眸,只看到裘老頭一張滿布皺紋的臉蹙成一團,緊緊咬著牙關,手捂著肩膀上的那處傷口。

血還在湍湍地流著,朝汐只覺得恍惚,她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瘦小枯乾的裘老頭有這般堅毅的眼神,也從未想過,她一直想嫌棄的粗漢酒鬼,竟能在危難關頭,捨身救了她的性命!

那黑衣之人速度極快,抽回彎刀便要刺上第二回。

紫色刀尖一閃,朝汐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護住裘老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蒼白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