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的二狗子高大健壯,小麥色的面板處處都透著健康,在桂花坡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俊小夥兒。

秦施施還記得,上次離開桂花坡時,王嬸兒喜滋滋的告訴她,說村裡好好幾個適齡的小姑娘要與二狗子過日子,王嬸兒說她比較喜歡那個叫二丫的,等賣了地裡的麥子,她就找媒人去二丫家給二狗子提親。

王嬸兒還說,來年她就能抱上胖孫子了,說明年她再和傅雲辭去桂花坡玩兒時,就能吃她孫子的週歲酒了……

秦施施垂下眸子,對上了二狗子暗淡的雙眸,她的心被怒火絞的生疼。

她怎麼都沒想到,再次見到二狗子會是在燕京城裡,更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樣子見面。

到現在她都覺得這一切有些不真實。

“……都死了,大家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

這是進入醫館以後,二狗子第三次呢喃這句話,也和前三次一樣,說完這句話他便似力量耗盡,昏昏沉沉的耷拉了眼皮。

秦施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卻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絕望。

她想問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當務之急是要先保住他的命。

二狗子的腿爛的太狠,若是再不處理,他的小命就沒了。

這時,大夫遵照秦施施的吩咐將細布、酒等物放到了桌子上。

“小姐,您的東西都齊了。”

目光不經意瞟到那把放在桌上的那把鋥亮鋒利的刀傷,大夫膽怯的嚥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開腔問道:“小姐,看病您拿刀做什麼?”

那輕紗遮面的小姐還沒說話,旁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個高疏馬尾長眉入鬢的男人。

一雙虎目看過來,大夫嚇的一抖,立刻閉嘴離開。

大夫一走,大餅立刻退到暗處。

秦施施將酒倒了半碗,用火摺子將半碗酒點燃,刀刃在火上一撩,明亮的刀光在屋子裡閃過一道白芒。

“大餅,把他的嘴堵上。”

想要救二狗子的命,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將爛掉的部分全部砍掉,這個治療過程十分痛苦,若是不用帕子堵住嘴,痛苦之下可能會咬斷舌頭。

大餅立刻現身,拿了一塊乾淨的細布團成團,剛要往二狗子嘴裡塞,二狗子卻猛的睜開了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在睜開的一剎那有異樣的光輝,可當看到面前的景象時便又如夢初醒般的灰敗下去。

“我給你治病,很快就好了,等會兒會有點兒疼,你忍著些。”秦施施輕柔的對他說。

二狗子的目光在她眉宇間聚焦,乾枯的嘴唇動動一動,沙啞的聲音從唇縫傳出來。

“……施施,施施,我每次爬不動了的時候,我就喊你的名字,就又能有些力氣了,施施……”

秦施施鼻子一酸,她無法想象二狗子是如何爬進城的,但她知道,這一路上,他一定很害怕很茫然。

他找自己,是因為自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深深吸了一口氣,秦施施看了大餅一眼。

大餅立刻將細布塞進二狗子嘴裡。

原本昏昏沉沉的二狗子被這一弄頓時醒了,眼睜睜的看著秦施施手裡的刀落在了腿上。

“唔!!!”

足足兩個時辰,秦施施才滿身疲憊的走出來。

傅雲辭立在門口。

已經站了很久的樣子。

見她出來,傅雲辭立刻上前,扶著她坐下,竹節般的手指拎起茶壺,給她到了一杯溫熱的花茶。

花茶一入口,秦施施就知道,這茶是傅雲辭自己帶來的。

秦施施一連喝了好幾杯,茶水的溫度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心終於好受了些。

“雲辭,我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