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王府的夜, 安穩了兩日。

韶王滿心覺得狼崽子也是個能說的通話, 還算講道理, 便命護衛加強可園附近的巡邏, 自個兒再沒半夜還守在院牆邊。

這日一早, 趙幼苓在園子裡練箭。

韶王的馬場在郊外,她不能時時帶大黑過去跑幾圈,前院的練武場又時常有客往來,她更不能總出現在外男面前。

她不在意名聲, 可眾口鑠金,不能叫王府其他人跟著受累。

於是,便得了韶王和趙臻的允許,在可園立了箭靶子,倒是能每日練箭, 不至於手生。

趙元棠每日都會來可園看她練箭, 偶爾也自己玩上幾下, 今日過來,開口便道:“太子妃下帖子, 說是要請京裡的大家女孩兒們去看馬球。”

見趙幼苓又搭上一支箭, 抬臂拉緊,對著園子另一頭的箭靶就是一箭。趙元棠又道:“據說,是太子為招待那些為祝壽而來的各國使臣們打的比賽。到時還有不錯的彩頭。”

“什麼時候?”趙幼苓放下箭,一邊眯眼打量箭靶,一邊問。

趙元棠含笑:“就在今日。”

趙幼苓一愣:“這麼急?”

通常下帖子的人家,都會提早幾日將帖子送往想要邀請的各家。趙幼苓回王府這幾月, 陸陸續續接過幾次帖子,也藉由這類事認識了一些還說得上話的女孩兒。

但還是頭回遇見,收到帖子的當天,就要受邀前往的事。

見趙幼苓驚訝,趙元棠笑了笑,“確實是急了一些。不過既然太子妃下了帖子,底下人總歸會安排妥當。你也有帖子,打扮打扮,咱們一道過去。”

見趙幼苓似有拒意,她又道,“嫂子今日回了孃家,十四被父王拘在院子裡,左右只有你我兩人,你要是不陪我,豈不是就我一人過去?”

“可馬球,我看不懂。”

“看不懂也不礙事。”趙元棠盈盈一笑道,“只到時跟著押注,若贏了,自然有彩頭,若輸了也不過只是湊一個熱鬧。”

馬球自前朝起,便是風行朝野的遊戲。到後來漸漸就演變成了獨具規模的馬球比賽。打馬球除了需要一匹好馬,還需要馬背上騎術精湛的兒郎,有時哪怕馬不好,若技術得當,依然能打出踢出精彩的比賽來,自然容易在民間流行。

皇室也愛馬球比賽,專門有場地提供給皇室的馬球隊訓練用。就連宗親和各世家子弟,都鮮少有不會馬球的少年郎。前朝甚至有尋常百姓,因打得一手好球,頻繁出入皇宮,成為天子近臣。

再到後面,皇室的馬球隊,就不單單只是供皇室閑暇取樂時用,更成為了招待外邦來客時的助興表演。

如今春光正好,倒的確適合去看一場馬球比賽,既招待了外賓,也讓世家子弟們都鬆快鬆快。

想到這馬球賽,還是如今那位太子提出的,趙幼苓下意識問道:“招待外邦賓客,不是應當是鴻臚寺的活麼?”

鴻臚寺掌朝會、賓客、吉兇議禮之事。外吏朝覲,諸藩入貢等事也盡數由鴻臚寺負責。門下官員大多會多種番語,以便和外邦賓客交流。甚至朝廷對外派遣使臣,往往也需要鴻臚寺官員協助。

論理,天子壽誕,外邦來朝,怎麼也少不了鴻臚寺,如天子這般,理當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卻沒想到竟然還要負責招待這些外邦使臣。

“原也的確不該由太子來。”趙元棠道,“鴻臚寺卿魏大人家中老太爺剛過世,論理魏大人只能丁憂。但皇爺爺不許,對他奪情起複,命魏大人等老太爺後事處理好後,立即回朝。”

趙幼苓正詫異,卻聽得茯苓和人從前頭回來,正笑鬧著說著話。見兩位小娘子都朝自己看來,茯苓急忙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這是怎麼了?”趙元棠笑問。

茯苓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東西,忙上前接過趙幼苓的弓,見她只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道:“前頭來了位郎君,王爺正同人說話,還是頭一次見王爺氣成那樣還不能發火的。”

茯苓說著,又看了看趙幼苓:“小娘子,那郎君生得又高又大,駭人極了。”她說著,又連打了幾個手勢,生怕趙幼苓不懂,又壓低聲音。“就是……就是那天那位。”

呼延騅?

趙幼苓愣住。

這幾日那人老老實實沒再半夜出現,她只當他是找著事情做,沒再過來玩笑。雖心底莫名有些空,也並未在意。這一下,牆不翻了,人卻光明正大往王府裡做客,只怕是前頭的韶王想打人。

前院。

皮笑肉不笑的韶王真的很想打人。

狼崽子沒翻牆,改真人登門了。還很漢人的提了不少禮物來,包括不知道從哪個山頭獵來的狼,從哪條河裡摸來的一尺來長的魚……

看這模樣,還真是看中了小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