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幼苓才剛進婉寧宮, 便見殿門口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躬身笑道:“兩位郡主來了。”他一邊殷勤地在前頭引路, 一邊笑道, “貴妃娘娘為了兩位郡主, 還特定命禦膳房做了不少點心。”

“勞煩祖母了。”趙幼苓輕聲道,同趙元棠一塊往屋裡走。還沒走幾步,便見殿門大開,渾身綾羅的貴妃快步走了出來, 後頭一大堆宮女嬤嬤緊張地護著她,生怕人摔了。

貴妃一見趙幼苓姐妹倆,目中便微微發紅,上前便拉住兩人的手,紅著眼圈道:“你們姐妹倆可還好?傷著了嗎?”

一邊說, 貴妃一邊將人往屋內帶, 口中道:“你們的事, 現下宮裡頭都知道了,皇後在這事上丟了好大一個臉。”

在宮門口見著戴家母子, 趙幼苓就知戴桁的事宮裡只怕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皇後在除夕當日說的那些話,都成了笑話,叫嬪妃們背地裡笑得不行。

“沒傷著,只是有些嚇了一跳……”趙幼苓說著,隨貴妃進了屋。

“你是個厲害的,可再厲害也是姑娘。”才進了屋, 貴妃便將姐妹倆按在了身邊,冷笑道,“那小子是個沒出息的,白白浪費了皇後的一番心思。只是本宮怎麼也沒想到,安定竟然會和你們有仇怨。記得除夕的時候,她可是告病在家,和你們連面都沒見過。”

想到那故意甩了韶王府馬車一鞭子的車把式,被抓後嚴刑拷打,這才交代,說是當時坐在車裡的安定公主命他做的,貴妃心裡就恨得不行。

“先是一個廢太子,構陷你們父王謀反,叫韶王府差點無一活口。現在又來一個安定公主,小小年紀,心狠手辣。難不成一個兩個,連顆人心都沒有了麼?”

皇後清風霽月,每每出事,總是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哪一次不是在拿刀割她的心。

她的兒,她視作親女的兒媳,她歡喜的一眾孫輩,一個個,都差點因為他們死絕了。

見貴妃面上憤慨,趙幼苓心裡多少有些難過。

她沒有幼時進宮見貴妃的記憶,但娘親曾經說過,盡管韶王並不怎麼看重庶出,但韶王妃會將每一個出生的孩子,在滿月後帶進宮,讓貴妃看上一眼。

她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也曾得過貴妃的關愛。

所以,她如今看著貴妃,便與趙元棠一樣,看不得她傷心難過。

“左右我們姐妹倆只是受到點驚嚇,沒有受傷。”趙元棠溫柔勸慰道,“祖母別惱,別為這事氣壞了自己。”

貴妃握著兩人的手:“怎麼能不氣。宮裡頭只知道戴桁的事叫你們姐妹遇上了,誰知道安定還在其中出手害你們。偏偏陛下還為安定遮掩,什麼登門道歉,安定向來驕縱,怎麼可能會為了這事向你們道歉。”

貴妃說著,又問:“那安定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和你們結了仇怨?”

如果不是有劉拂先前的“通風報信”,趙幼苓她們還真的很難知道,安定公主究竟怎麼就怨上了她們。

“表妹她……同崔四是至交好友。”趙元棠微微斂目。

“誰?”貴妃一愣。

“崔家四郎。和先前求娶二姐的那個崔荃同宗的崔四。”趙幼苓道。

“是你們府裡那位王妃出身的崔家?”貴妃按了按眼角,咬牙道,“天下姓崔的千千萬,本宮還當你們說的這個崔四是別家的。原來竟是同一家麼,安定怎麼會和這種人來往?”

她一抬頭,便見到了正往屋裡來的一個宮女。那宮女盈盈一拜:“小公主來給娘娘請安了。”

除夕那晚,告病的除了安定公主外,還有一位便是壽光公主。只不過,這一位公主當真是身體不好,不常出現在人前。

貴妃自入宮起,聖寵不斷。如皇後這般並未多受寵的也生下了幾位皇子皇女,貴妃卻自誕下韶王之後,便始終沒有訊息,直到十幾年前,這才再度誕下了後宮中最小的一位皇女,即為壽光公主。

可也許是因為當時無論是天子,還是貴妃的年紀都已經不輕,因此小公主一出生,身體便不大好,從小離不了太醫。

時到今日,壽光公主在人前露臉的次數都極少,因而也至今尚未婚配。

“給母妃請安。”一名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兒,帶著幾分羞怯的笑容從外頭走了進來。她面板白嫩,是那種不太健康的慘白,整個人看起來似乎一陣大風刮過便會被吹走,不過從門口走進才幾步,臉上便已經浮起疲累的紅暈。

她走到貴妃身前,正要請安,便被愛女心切的貴妃扶著坐到身側。

趙幼苓已經站在了趙元棠的身側,見壽光公主纖弱單薄,一身月白色的宮裝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不由多看了幾眼。

壽光公主扭頭見著她們,羞澀地笑了笑:“這是十一?”

“回小姑姑,是十一沒錯。”趙元棠笑著令趙幼苓向公主行禮,“小姑姑從前還見過十一,只怕現下卻是不記得了。”

壽光公主聞言抿唇笑笑。貴妃撫掌驚嘆道:“對,本宮還記得,那年你嫂子帶榮安進宮,你還摸過她的小手,叫榮安攥著不敢掙開。”

這事別說趙幼苓自己記不得了,便是壽光公主,只怕也記不住幼時的事。只也不知是不是幼年的這個緣分,如今再見,竟不覺得陌生。

只不過一會兒的關系,她倆已經說到了一處。

一人曾在外吃盡苦頭,卻也見過無數風光。一人自幼錦衣玉食,車馬隨行,但因為身體羸弱,只能“囚”於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