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應二年的正月才過。汴都的雪就比以往幾年下得都要頻繁起來。

縱然白日下著大雪, 城中也是一般無二的熱鬧, 街上人流喧嘩, 車馬往來, 似乎都還籠罩在正月的嬉鬧當中。

崔氏到底是王妃, 又育有一子,韶王在過年前,解除了她的禁足。許是知道自己不如趙幼苓,崔氏這次出來後, 難得老老實實過了年,沒再敢鬧出事來。

韶王心滿意足,故在她房裡多留了幾日,這才叫有些被挑起事來,慢待崔氏的的下人縮起了脖子。

這日, 韶王照常一早進宮上朝。

待回王府時, 臉色難看如墨, 一時間伺候的下人們誰也不敢往他跟前湊。

下人不敢往前湊,後院的女人又個個除了一張臉沒有別的東西, 再碰上一個看不懂眼色竟還讓奶孃抱著十七郎來找他親近的崔氏。韶王騰地起身, 臉一板,抬腳往琳琅院去。

昨夜下了大雪,雪積得有到小腿這麼厚。琳琅院內,也不知是哪個小丫鬟,堆出了幾個怪模怪樣的雪人。院內一角的紅梅樹上,梅花繁盛, 帶著幽香,整個小院寧和雅緻,只聽得到清脆的落子聲,還有小丫鬟們起鬨叫好的笑鬧聲。

還未見到人,只聽這些聲音,韶王便覺得心下一靜,舒坦了不少。

只是想起宮裡說的那些事,他又板起臉,揹著手走進屋子。

屋裡,姐妹倆盤膝,一人執白,一人執黑,正在下棋。

他腳步輕,姐妹倆又一心沉浸在棋盤,並未察覺有人走近。

倒是幾個丫鬟,一眼見著韶王,當即倒吸了口氣,急忙行禮。

丫鬟們的聲音終於讓姐妹倆從棋盤上分出神來。趙幼苓抬眸,見韶王站在一旁,面色略有些不好,捏著棋子的手頓了頓,這才在忙不疊丟下棋子的趙元棠後站起身來。

“父王——”

趙元棠起身見禮,被韶王攔住:“你們姐妹倆繼續。”

趙幼苓搖搖頭:“父王臉色不好,可是身體不舒服?”她說著就要茯苓去請府上的大夫過來看看。

韶王繃著臉沒說話,抬手就要擺,門外幾個僕婦慌慌跑來。

“王爺,二孃,十一娘,戴家來人了。”幾個僕婦說道。

“戴家?哪個戴家?”韶王冷著臉。

汴都裡最有名的戴家不就是皇後和貴妃的母家。除開這個,還有哪個戴家能叫下人慌成這樣。

聽到戴字,趙幼苓抬頭看向僕婦。

“是貴妃的戴家,王爺。”僕婦低頭說道。

果然是那個戴家。

趙幼苓和趙元棠面面相覷,又看韶王,見他皺眉,臉色發沉,心底明白,多半是戴家那兒又出了什麼么蛾子,且攀扯到了韶王府。這才叫他如此。

“什麼事?來的是誰?”韶王抓了枚棋子,在指間轉圈,眉頭皺得緊緊,“要是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叫他們丟下話就回去,本王身體不適,不好見客。”

僕婦縮了縮脖子,看看兩位小娘子,不敢大聲道:“說是……說是來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