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無事, 天子便在貴妃處待了許久。常樂公主攜女進宮求見皇後, 告英國公夫人仗勢欺人, 英國公府的趙嫿打了成佳。

皇後宮裡的小太監匆匆趕來請天子的時候, 他正與貴妃吃著茶。如此, 茶也吃不下了,只好上了轎輦,讓太監們抬著往坤明宮去。

轎輦出了婉寧宮,一路往前。

今日隨行的是胥九辭和他的小徒弟承恩。承恩站在一眾扈從打頭的位置, 胥九辭則離天子最近,隨時聽令。

然而出了婉寧宮,天子就像是睡過去一般,坐在轎輦上一動也不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連帶著鑾駕儀仗都一路寂靜無聲, 不敢驚擾天子。

臨到坤明宮, 天子睜開了眼:“回乾心宮。”

誰也沒想到, 這都快到坤明宮門前了,天子突然要求離開。抬轎的太監匆忙去看胥九辭, 一時不知是否該立即折返。

胥九辭笑容端方:“陛下, 皇後處可是要去傳話?”

天子抬手捏了捏眉心:“讓承恩去傳話,就說成佳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再這麼成天胡鬧,就別怪朕給她隨意指一門親事。”天子頓了頓,語氣森冷,“她們母女倆是天家之女沒錯, 可趙家還沒這麼囂張跋扈,到處惹麻煩的子孫後輩。”

胥九辭笑意不斂:“陛下說的是。”

他喚來承恩,將天子的話轉述了一遍。承恩年紀雖小,跑腿卻一下麻利,當下就領了旨,自個兒往坤明宮去了。

胥九辭則手一揚,帶著鑾駕儀仗轉向回乾心宮。天子用慣了他,見狀滿意地閉上眼,不多會兒,又叫他道:“你說說,英國公府這次是怎麼招惹到了常樂?”

天子雖然這麼問,可心底其實已經知曉了相國寺處都發生了什麼。

天子有自己的渠道得知宮外的事,可他要問,胥九辭便只跟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想了想。

“只怕是相國寺處發生了些事。”胥九辭搖搖頭,“小娘子之間吵吵鬧鬧總是有的,總歸不會是什麼大事。”

天子抬眼,點了點他:“你就是隻成了精的狐貍。的確不會出什麼大事,都只是常完又斥道,“不過只是叫太子妃邀了那些小娘子們聚一聚,好叫她們都看看清楚那戎迂的六王子長了什麼模樣,就這麼回事也能叫那對母女倆鬧出事來,還有臉跑進宮告狀!”

胥九辭沒開口。

他們這樣的人,說來有權有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天家無小事,他不好這時候插嘴說上兩句,更不好評價公主。

轎輦行到半路,天子面色稍稍轉好,問胥九辭道:“和親的事,你覺得從哪家選人較好?”

胥九辭道:“陛下屬意哪家小娘子?若戴小娘子真在相國寺鬧出事來,恐怕已經在六王子心底落下了壞印象,這要是再選她和親,只怕不合適。”

天子長嘆一聲:“朕知道,誰都不願意和親。便是朕,如若壽光身子好,朕恐怕也捨不得她遠嫁。不如就從韶王府選?”

胥九辭但笑不語。

天子瞪他一眼:“你倒是不擔心朕就挑中了榮安?她可是在戎迂待過一段日子,只怕適應得很。”

胥九辭眯了眯狹長的鳳眼,作揖道:“陛下若是真看中了榮安郡主,只怕早就下了旨。更何況,要真是榮安郡主,這和親的王子就該改了。”

天子掀了掀眼皮:“為何?”

“戎迂先前那位大可汗生前還留了一位外孫,隨呼延多蘭公主嫁給了現在這位大可汗。此番這位殿下以使臣的身份護送六王子到大胤,陛下也是見過的。”胥九辭彎腰道,“這位殿下曾是郡主的救命恩人,朝夕相處,這裡頭自有一層情分在。”

天子淡淡應了聲“嗯”,笑道:“榮安竟還有這層機緣?如此,朕果真不能選她了。那你認為,誰合適和這門親?”

趙幼苓的那些事,韶王知道,胥九辭知道,天子自然也知道。

胥九辭見天子並不說破,神色謙恭,似乎真的想了想,這才道:“英國公府的那位小娘子倒是合適。”

“英國公府嗎?”天子微微抬頭,回憶著英國公的情況,眉頭舒展,“朕記得他前頭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只剩下一個嫡女還有一個庶子。那個嫡女叫……叫什麼來著?”

“趙嫿。”

相國寺的事,能傳進宮裡,卻沒在汴都城內傳開。

到底都是未出閣的小娘子,出了什麼事都不好肆意宣揚。趙嫿脾氣直,打了成佳一巴掌後,就被英國公夫人領回家了。至於常樂公主進宮告狀的事,英國公夫人淡然地對趙幼苓姐妹倆笑了笑,表示她愛告狀就告去。

“魏側妃似乎有些奇怪?”

顧氏在家中等著姐妹倆歸來,見魏氏回府不久又出府,據說是回魏家,不由覺得奇怪。

趙元棠微微一笑:“魏家如今忙成一團,側妃還陪著我們姐妹去了趟相國寺,自然得閑了就想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