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 正月初一就有大朝會。第二天破曉, 汴都的文武百官就必須上朝。這事自然與各家的女眷無關。

在宮中熬了一夜, 女眷們便各自回府。雖然除夕一整日發生了不少事情, 但對於趙幼苓來說, 絲毫影響不到她的睡眠。

次日醒來,她徑直便往琳琅院去。

趙元棠比她年長很多,作為韶王的第二個孩子,已經早到了要嫁人的年紀, 素日裡與她親近的同齡有的都已經是兩三個孩子的娘親。

再出席那些未嫁小娘子們的聚會,她就成了中間年紀最大的一個。

韶王並不在意這些,趙元棠也跟著沒將婚嫁的事放在了心上。只是趙幼苓想起前世聽說的事,就沒法任由趙元棠真的走上前世那條最終與丈夫離心的路。

因韶王府庭院深深,可園和琳琅院又隔了個花園, 趙幼苓走得慢些, 看了滿眼的草木。幾個丫鬟僕婦在園子間穿行, 見她帶著茯苓走來,忙躬身行禮問安。

“阿姐可起了?”這幾個都是從琳琅院過來的, 趙幼苓停下便問。

“二孃剛起。”僕婦道。

趙幼苓認得這僕婦, 在趙元棠跟前頗為得臉。她想了想,索性問:“戴府的那位叫子遲的郎君……與王爺可有過來往?”

僕婦一愣,見趙幼苓問起這個,很是驚訝地問道:“十一娘說的可是王爺的外祖戴家?”

僕婦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主子的家事,論理做下人的不能非議。只是王爺、世子還有二孃先前都特地叮囑過, 若是十一娘有什麼想知道的,婢子們不得隱瞞。”

僕婦的話叫趙幼苓愣了愣。

她本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詢問,萬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複。

僕婦見她略顯得驚訝的模樣,說道:“論起來,戴家出了皇後,又出了貴妃,與幾位王爺的關系理當十分親近,但無論是廢太子,還是如今的太子,甚至是韶王,戴家都很少會有來往。”

先帝在世時,戴家就一直是忠臣的角色,甚至從未將戴家女送進宮。當時的戴家家主認為,家族的壯大和繁榮不能靠女人的裙袂。當今天子尚未登基前,老家主過世,戴家一改常態,將戴家女第一次送進了皇室。

等到天子登基,群臣第一次進言希望天子廣納後宮,戴家女出現在了選秀中,之後就有了與皇後隔了輩分卻一起伺候天子的戴貴妃。

等到戴貴妃得寵,又生下韶王趙檀後,戴家突然又似乎恢複了從前的態度,不再與皇室過於親近來往。

“所以,不說戴家的郎君,就是戴家的長輩,也幾乎沒有和韶王府有過來往?”趙幼苓心有疑惑,“可如果說戴家不與皇室來往是為了獨善其身,那常樂公主又是怎麼一回事?”

“皇後出身戴家,常樂公主又是女兒身,想要把女兒嫁回孃家,戴家並不拒絕。比起萬一碰上野心勃勃的王爺,娶一位公主回府,榮耀且安全。”

趙幼苓謝過僕婦,若有所思地到了琳琅院。甫一進院,便見顧氏身邊的大丫鬟菀容迎面走來,對上她,頓時滿面喜色,唇角眉梢皆是笑意。

“十一娘來得正巧。”菀容行禮,“靖國公府方才送了盒首飾過來,二孃正要奴婢去可園請小娘子來呢。”

“靖國公府怎麼突然送了禮過來?”趙幼苓疑惑。

門內,趙元棠正與顧氏在一道說話,見她進屋,指著桌上的一盒子首飾,溫聲道:“是靖國公夫人叫人送來的,說是昨日除夕,與咱們投緣。”

趙幼苓看一眼那盒子,裡頭擺的是一些做工精巧的首飾,從發簪到珠鏈、臂釧一應俱全。

靖國公府夫人廖氏昨日的確與她們頗為投緣,毫不留情拒了常樂公主之後,人前絲毫不再遮掩,宴上連丈夫都被拋在了腦後,只不時與她們姐妹說話。

等到宴席罷,靖國公早吃醉了酒,廖氏卻仍舊清醒得不行,臨走還不忘提醒一句姻緣這樣的大事,莫輕易就這麼被指出去了。

“說起來,宮裡給十一娘封郡主的旨意還沒下來,難不成是想著連皇後的賜婚懿旨一道來?”

顧氏素來端莊,對那點首飾並沒什麼想法,只往趙元棠鬢間試了試一支簪子,秀眉蹙起,問道。

趙元棠笑:“昨日都出了那樣的事,皇後的懿旨可下不得。”她說完,見趙幼苓面有疑慮,問,“十一娘昨日為何會幫我攔著?你……難道知道那人?”

皇後的這位侄孫,趙元棠只在幼時見過一次,這些年早忘記了對方長得是圓是扁。雖然皇後句句都是誇贊,可人遠在沿海駐兵,身邊是否有人也不知,說不定雖沒個正妻,可庶長子已經能滿地走了。

趙元棠心裡想了什麼,趙幼苓自然不清楚。她要是知道趙元棠心裡想的那些事,還真就是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只怕也不必費那麼多功夫了。

“我倒是不認得那人。只是連對方是怎樣的性情都不知,就這麼出嫁,阿姐是郡主,戴家雖然是皇親,對阿姐來說,也是受了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