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斯須,再俯瞰夭夭略顯豐腴的臉,在風雪中漾出柔嫩的膚色,透亮得比今夜的月華更加光彩。沒想到懷了身子顛沛流離許久,身子倒是作養得很精細,可見夭夭是花了大力氣在保養上。

“你……”他想了半天,來了句,“氣色不錯。”

夭夭看得出他想問孩子的事,可又不敢直面,怕從夭夭口中得到確鑿的訊息。害怕夭夭告訴他,她被尉遲雲璟強佔了,如今腹中已經有了骨血。即便事實真是如此,但從當事人口中親耳聽到完全不同,這便是看破不說破的道理。

她故意當著他的面揉了揉肚子,道:“他們都沒有為難我。”

尉遲雲臻言不由衷道了聲:“那好。”

夭夭點點頭沉默下來,要容忍她和她腹中的骨血,他需要極大的勇氣吧。

他猶豫再三,還是傾身下了青騅馬,道:“你懷了身子不便騎馬顛簸,我陪你乘車回去吧。”

“您準備怎麼辦?”夭夭十分順其自然地牽過他的手蓋在自己的肚腹上,手指相觸的剎那間,他連忙挪開了手,好似碰到了多麼不祥之物,恨不得焚香沐浴更衣洗淨汙垢。夭夭使勁憋著笑,作出哀傷道:“你接受不了這個孩子麼?”

尉遲雲臻恨得牙齒咯咯作響,真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尉遲雲璟。尉遲雲璟倒好,萬一死了也一了百了,可憐他還要當個便宜爹,替人白養孩子,看一次就怨一次。他實在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沉聲道:“夭夭,不瞞你說,我真是恨。”

“您跟我交個底,說實話。”夭夭緩了口氣,她聽到尉遲雲臻緊張地吞了口唾沫的聲響,恐怕這個時候他比她更緊張。“您是接受不了他,還是接受不了我?”

尉遲雲臻握住夭夭的雙手,冰冷的掌心透露著他的不安。在戰場上揮斥八極的七王爺,居然在她面前膽怯。他手上生殺予奪無數,居然害怕一個尚在腹中的血肉。

他用極大的隱忍,才讓自己能夠在夭夭面前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我接受,你的孩兒,生下來便是了。”

夭夭終究不忍心再為難他,她獨自作養著他們的孩子,努力守著他們的愛情結晶,就是為了等待重新相聚的那一刻。她眸中閃著淚光,可是笑容卻蕩漾溫情的蜜意,她要告訴尉遲雲臻他功夫不負有心人。

她抬起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道:“您這般愁眉苦臉做什麼?”

他沉沉地嘆了口氣,道:“沒什麼,只要你回來就好。夭夭,我知道你這陣子受苦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沒事兒,將來的事兒有我呢,這孩子不管是誰的,只要他在你肚子裡,我就當……”他憋了大半天,勻了好幾次氣,捋順了嘴,道:“我就當是我的。”

夭夭揚起偌大的眼眸,聚起星光璀璨,道:“原本就是您的,怎麼叫做就當是您的?聽您這意思是不想要,讓我做了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