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夭夭是他的軟肋,不如說夭夭是她的契機。他拼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週身百骸卻備受煎熬,彷彿置身在無窮盡的地獄烈火之中。無法呼叫,無人救贖,他唯有一遍遍用拳頭重錘牆垣,直到手上血流成河。

赫迪無垢在徐州城領兵直搗東越國境,區區三千精銳而已,又不是天兵天將,即便以一當百也無法攻佔東越國。他的居心到底在何處,尉遲雲臻猜不透,可他卻已經從死侍的音訊中掌握到了夭夭如今的下落。

徐州城外百裡,隆冬近在咫尺,傍晚下起了鵝毛大雪,滿世界皚皚,這一年的初雪來得悄無聲息。

赫迪無垢奔走了一月終於停下了腳步,在福源客棧包下了整個後院歇腳。福源客棧做的事江湖客的生意,方圓百裡沒有城鎮,就他獨獨一門一戶,宰客成了常態。不過赫迪無垢倒是無所謂,恰好看中了福源客棧的地勢,扔了兩錠金子跟掌櫃說好只住三天。

夭夭的肚腹日漸隆起,胃口好得出奇,每回赫迪無垢來找陸琅微麻煩,看到夭夭不是在撬核桃吃,就是在啃蹄髈,就跟肚子裡懷了個無底洞似的。

赫迪無垢見到陸琅微總是苦大仇深的,但夭夭不同,沒有深仇大恨,純粹是順手牽羊偷了張王牌回來,絕對屬於意外驚喜。

今日天陰沉,雨雪初停,彷彿稀雲日沉,山雨欲來。赫迪無垢過去都是急急如風,此時卻想靜下來緩一緩。夭夭裹著一身狐貍毛夾襖,脖子上纏在一圈毛圍脖,新簇簇的白毛襯著臉色紅潤,櫻唇瀲灩。有了孕相的膚色越發剔透瑩潤,真是天生的好底子。

她坐在廊下一絲不茍地掰核桃,他走過去找她嘮兩句。

夭夭見他來反應不鹹不淡,推了桌上的半盤核桃過去。“要吃自個兒動手,我忙不過來呢。”

赫迪無垢搓了搓手,呼了口白霧,道:“怎麼不近屋裡去,外頭冷。要吃核桃去裡面也一樣。”

夭夭說不好,眼光朝窗稜處一瞥,道:“屋裡說話不方便,我是特意在這兒等您給我解惑呢。”

他就知道夭夭不簡單,看著透淨到底的一張臉,卻看不穿她清澈的眼眸裡閃著多少陰謀詭計。“你想問七王爺的事?”

想起她家王爺,她不由自主的撫了撫隆起的小腹,這個不自覺的舉動在赫迪無垢看來顯得有些悽楚。懷著別人的孩子,卻掛念原先的夫婿,真是姑娘家最大的不幸了,可悲可嘆。“王爺他好麼?”

“方正齊楚,俊朗光彩的模樣,世間少有的美男子。”

夭夭心滿意足地嚼著核桃肉,聽人誇她的爺們,比誇她自己還要高興,尤其她認為赫迪無垢沒必要討好她,那些溢美之詞一定都是真的。

赫迪無垢拿了顆核桃在手裡捏了捏,用力一掐,凹凸的殼裂開露出裡面的肉。他胃口不好,沒想著往嘴裡塞,但剝核桃的手感挺不錯,一時之間停不下來,剝了殼的肉碼在盤子上遞給夭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