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都差了那麼幾步,《長生殿》無法開場,唐玄宗找不到月宮中的楊貴妃,而他似乎也該與心中的執念告別了。

他與顧夭夭相識早於老七,甚至夭夭最初的心動也是因他而起,可偏生在他的推波助瀾下,夭夭嫁入了七王府。又因為他貪戀權勢,始終沒有把夭夭從老七身邊拽開,他懦弱、貪婪,卻無恥地惦記著別人的妻房。

他聽說七王妃走後,七王爺似乎活出了別樣的風味,王府上添了人,偶爾逛逛笑笑,得了空還養起了私宅,所謂的情深意重,情比金堅都是對著活人的。人已死,那些伉儷情深都成了形容詞,用來鑲嵌在過去的故事裡。

可他不同,他的愛深入骨髓,直到了佳人已逝,他才痛徹醒悟。他對其他人提不起興致,在他眼裡不管女子有多美,都猶如死物毫無生機,夭夭是這個世上最鮮活的存在,他靠著與她擁有過的回憶而獨活。

壽安不敢打攪主子的綺思,他唯有陷入沉思的時候,有片刻的幸福感。尉遲雲璟站在牌樓下望月,月圓人不圓,多麼諷刺。

尉遲雲璟沉默良久,發話道:“今夜有哪些人來捧五湖戲班的場子,都具本給本太子查清楚了。”

長安城的西市很熱鬧,開檔賣宵食的,江湖賣藝的,還有沿街鋪開檔面販賣女兒家的小玩意兒,種類繁多,不勝列舉。

夭夭過去沒來過,今兒算是開了眼界了。她拉著尉遲雲臻要玩套環,一張油布上面擺放著九個葫蘆,客人們站在十步開外,十文錢三個環,套上幾個算幾個,套得越多,越遠,兌換的小玩意兒越好。

套環攤位上最好的玩意兒,其實就是一對白銀葫蘆耳墜子,至多一百文錢的東西,平素尉遲雲臻根本不開眼,掉在地上還怕彎腰麻煩。可經不起夭夭喜歡,她手裡拿著三個銅環躍躍欲試。尉遲雲臻教過她暗器的手法,她正好來練練手,一下子飛過去三個,動作是淋漓瀟灑沒話說,可結果卻是一個都沒有套上。

尉遲雲臻抱胸倚在一旁,冷言看夭夭笨拙的動作,嘴角難以抑止往上揚。這麼玲瓏可愛的女子,還有少女般天真純澈的笑顏,她的一顰一笑皆有入畫的風情。

夭夭嘟囔著跳躥到他身邊,捧著他的手臂,道:“七爺您別袖手旁觀,趕緊往人家看看您的本事。”

尉遲雲臻眉尾一挑,笑靨深深,道:“我的本事你還能不知道麼?”

她這曖昧一笑,夭夭慎得慌,可見他倆口中的“本事”肯定不是同一件事。她拖著尉遲雲臻往套環攤檔處走,道:“您給我套三個齊全的看看,我都套了好幾回了,每回都套不中三個。”

夭夭這麼使勁的哀求,他可喜歡這種暖膩膩的腔調了,就跟蜜裡調油似的,只有夭夭發起嗲來最對他的口味。

尉遲雲臻問道:“想要那對葫蘆耳墜子?”

夭夭頷首說是,“越是套不著,越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