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近江南,連夜風雨兼程,路況不好走,顧蓁蓁養尊處優慣了,到了後面幾天真的生了病,高燒低燒一陣陣交替。

夭夭撩開車簾子,現出冷漠的側臉,道:“顧蓁蓁病了,禁不住連日趕路,要請郎中才行。”

胡非怕夜長夢多,不敢耽擱,斷然拒絕道:“再過兩日便到東越國境,到時候再請郎中。”

顧夭夭不置可否,道:“她是嬌生慣養大的,身子骨扛不住病,萬一路上病死了,怎麼交代?”

胡非噓停車馬,探身進車廂,觸了觸顧蓁蓁的額頭,確實燒得厲害。東越國師依據紫薇星鬥,天相吉兆,算準了時日,他們一行沿途耽擱一兩日,尚且能趕回東越國。兩下裡一權衡,還是保住顧蓁蓁的命要緊。

顧蓁蓁發燒作病不適宜車馬奔波,胡非只好就近找了個城鎮住下,他派人去請郎中,自己在顧蓁蓁的房中坐鎮,瞟了眼憂心忡忡的顧夭夭,好言相勸道:“小姑娘,我勸你莫要再算計逃走之事,沒有十成的功力,還是不要在我面前耍心機了吧。”

夭夭絞了手巾搭在顧蓁蓁發燙的額頭上,坐在床沿回頭對上胡非的雙眼,道:“將軍城府太深,夭夭自愧不如,眼下只想平平安安地活著,不想連累任何人涉險。”

胡非起身往門外走,“姑娘能想明白最好。”

胡非一走開,顧蓁蓁眼皮掙紮著撐開來,“顧夭夭,我這會兒燒得快死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能逃走?”

夭夭搖了搖頭,“沒有。”

顧蓁蓁一急躁,嗓子口就燒得慌,幹涸成了不毛之地。“你敢騙我?”

“我知道王爺一直在找我,還記得半個月前的黑衣人麼?”

夭夭向她透了個底,好歹讓顧蓁蓁看到希望。“那是七王爺的人?這麼看來,王爺對你也算有情有義。”

“後悔了麼?”夭夭握著顧蓁蓁的手背,她全身發著汗,連著手心手背都汗津津的。夭夭浸了水的手巾給她擦擦手臂散散熱。“他原本是你的夫君。”

顧蓁蓁說不後悔,“娘親說了,我這輩子是要嫁給更好的人,不能嫁給七王爺。”

夭夭覺得有點生氣,難道七王爺不好麼,明明是顧蓁蓁配不上尉遲雲臻,還有臉自以為是,她不想嫁給七王爺,難不成還想嫁給皇上不成,太極殿上的皇上都當她爹了。夭夭當然明白顧蓁蓁的用心,她芳心暗託給了二王爺,說到底還是相信天命祥瑞,想當個母儀天下的皇後。

顧蓁蓁揚起虛弱的眼,“王爺對你再好,可他終究有特殊癖好,這麼想來,是我對不起你。”

她和顧蓁蓁都沒想到,這輩子她們還有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候,只是顧蓁蓁真是不會說話,夭夭聽著每一句都不順心。“睡會兒吧,養養力氣。”

夭夭手指沾了沾水,在桌面上劃著日子,已經離開長安城整整四十四天了,她身上撲蝶粉的氣味一裡一裡淡了。

天地悠悠,也許尉遲雲臻再也找不到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