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直道這件事情上,由頭至尾都是尉遲雲嶸一力促成,但是臨了卻被尉遲雲臻撿了便宜,尉遲雲璟看不懂陸琅微口中的嫌棄之意。“由老七主持修葺,總比讓老五領了差事好些。”

陸琅微一手推翻眼前的酒盞,道:“愚不可及。”

尉遲雲璟不明就裡,問道:“還請母後明示。”

陸琅微道:“還記得舊年末,老七不顧年末祭祀之事,特請你父皇恩準他出去遊山玩水麼?”

尉遲雲璟聞言謹慎起來,肅然以待,道:“確有此事。父皇不僅不責怪他荒誕無禮,反而應允他遠行。”

陸琅微雙眸往下一沉,徐徐道:“你父皇是個恣睢放任的性子,你們一個個杵在他跟前,眼巴巴看著他的權勢,反而讓他心生嫌隙,倒不如老七瀟灑縱情,遠離廟堂,倒叫你父皇以為他看淡權位,至純至性。”

“母後以為,老七韜光養晦不簡單?”

陸琅微嘴角一牽,道:“身在皇室,潑天富貴世襲而來,誰能做到真正的簡單。老七假託遊山玩水之詞,其實暗中去了一趟東越國。至於他為何而去,不得而知。”

尉遲雲璟駭然道:“老七去東越國做什麼?他冒險而去,而且選在年節的檔口上,必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陸琅微認可他的推斷,道:“本宮至今參不透他去東越國的緣故,正如你所說,年節向來講究齊整,他卻非去不可,那理由一定是至關重要,莫非關乎性命麼?”

尉遲雲璟卻從中聽出了另一層意思,不禁心奇道:“母後怎麼知道老七去了東越國,難不成您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

陸琅微的神色一瞬間晃過一絲僵硬,道:“等到時機成熟,本宮自會告訴你。”

尉遲雲璟問道:“您總說這句話,到底什麼時候才算時機成熟?”

“快了吧。”陸琅微悵然,原本握在手上,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權利,誰知朝夕不保,這局勢是越發深沉詭譎難以預料了。

尉遲雲璟又斟了一盞鮮果釀,品了品,道:“這鮮果釀裡加了一味荔枝麼?”

陸琅微笑了下,頷首道:“不錯。你自小便愛吃荔枝,每到荔枝上貢到宮裡,你一個人都能吃掉一筐子,可惜,本宮不喜你貪嘴,總是規勸你凡事適可而止,即便再是喜歡,也只能吃個三分。”

尉遲雲璟想起小時候貪吃荔枝的往事,不由莞爾,道:“我記得,之後母後便不讓父皇往毓秀宮送荔枝了。”

“也不知道本宮做對了,還是做錯了,以至於你很長一段時間都悶悶不樂。”陸琅微口氣中含著淡淡的惘然,“現在你長大了,本宮再也沒辦法節制你了。今年你父皇又往毓秀宮送了些嶺南的荔枝,本宮就想起小時候的你,你現在再也不是會跟在本宮身後,向本宮討要荔枝的孩兒了。”

尉遲雲璟的心軟下來,畢竟是母子,這曠日持久的隔夜仇也該散一散了。“母妃用荔枝來釀酒,終究是想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