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風燈在廊下猶如倦鳥的翅膀慢悠悠地撲稜著。

尉遲雲臻在書房處理事務,據各方的探子回稟,茂州城最近湧入不少的災民,不知是不是他多心,茂州城在大江國與吐谷渾之間,素來不落人眼,他便在茂州城中暗自囤養了大批兵力,白天是城中的普通百姓,晚上便是訓練有素的七王親兵。

他扶額頭疼,這些災民還不坐實,難道是有人發現了茂州城的異常,借災民湧入之機偷偷暗中調查摸排他?

他正焦頭爛額之際,壽慶推門入內,往他身邊一站,他心煩意亂地大手一掃讓他出去。壽慶自知必定是打擾王爺思緒了,可他又不得不冒死回稟。“王爺。”

尉遲雲臻態度惡劣,道:“喊什麼!滾出去!”

壽慶忙蝦著腰,道:“王爺,您別動怒,奴才說完便滾。王妃……”

“又是顧夭夭!”尉遲雲臻強硬地打斷壽慶,他才剛起了個頭,就被尉遲雲臻掐斷了。他緩過思路來,合上地形圖,“她又出什麼事了?”

壽慶一五一十回話道:“聽灼華館的採青來回,說是王妃夜裡去湖裡玩,被湖底的堅石刺傷了腳,要去請個郎中來診治。”

“那顧夭夭是糯米做的麼?動不動就受傷添亂,從手到腳的,她好不利索了。”尉遲雲臻滿口都是嫌棄,但是身體已經不由自主離開柏舟堂往灼華館跑去了。

半下午見過她還好端端的,半個晚上不理會她就受了皮肉苦了,到底是哪裡不對路總是受傷。他揪心憋悶著難受,看她皮糙肉厚的,進了王府之後,磕磕碰碰總是不斷。

“把君欽叫到灼華館看看去。”話音剛落又覺得不妥,別說洛君欽此時躺在床榻上只剩下半條命了,即便是健全無礙,去了灼華館他也不能自處。他跟夭夭結下的樑子,就跟榫卯節點似的,一旦架上了,拆都拆不下來。壽慶剛要去歡喜閣就被尉遲雲臻喊了回來,“罷了,先去灼華館看看再定。”

夭夭苦著一張臉,托腮看燭火跳躍,腳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行動不便。漏夜摸螺螄本想去討好尉遲雲臻,沒想到自己倒黴連連,摸了十多年的螺螄都沒有被石頭戳過腳底心,偏生這一次好巧不巧的,踩在堅石上流血不止,夭夭覺得半池子的水都快被她染紅了。

門軸碾過一下聲響,夭夭抬頭往外一看,尉遲雲臻頎長的身條擱在她眼前一站,真俊吶。她壓了壓扶手借力想站起來,尉遲雲臻板著一張臉,寒聲道:“嫌府上事兒不夠多麼,還緊巴著添亂。”

夭夭不聲不響不言語,委屈地低下頭。對付尉遲雲臻她頗有些心得,在他發脾氣的時候不能頂撞,不能開脫,除非想跟他一直抬槓下去。他的脾氣迅若閃電,來得紮眼,去得無蹤。尉遲雲臻最見不得她怯懦的小模樣,就跟貓爪似的撓心。要是別的事,她服個軟早就歡歡喜喜翻篇了,可這事夭夭辦得太狠毒,他沒想到枕邊人有這番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