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雲臻送出去的休書,壓根兒沒有想過收回,他素來就是冷酷至極的,旁人的死活他不在意,管她們會不會被唾沫星子淹死,橫豎他沒有沾過手,算是完璧歸趙,又給了她們足夠活幾輩子的銀子,算是彼此兩清了。

尉遲雲臻埋頭在書案前奮筆,夭夭站在身邊研磨紅袖添香。他偶爾抬頭看夭夭一眼,心滿意足地轉頭,繼續手上疾書。他盼了許久,日子總算是過成了這般有滋有味。

“夭夭。”他擱下筆,轉頭看夭夭,“等忙過這一陣子,我帶你下江南玩。”

夭夭搖頭說不好,“每回出長安,回來都有壞事發生,我再也不敢離開長安城了。”

尉遲雲臻凝神一想,倒也確有其事。他與夭夭在一起後,去了兩趟東越國,失去了兩個重要的親人,老四的死他還沒有解開謎團,倒是聶繡雲之死夭夭已經鎖定暗害之人。

他旁觀著夭夭複仇的手段,鎮靜又殘酷,不是大刀闊斧地劈砍,而小刀割肉折磨人心。前陣子洛君欽來過,跟他說起夭夭向顧蓁蓁下毒之事,他置若罔聞,在他可控的範圍內,便由著她撒野。

尉遲雲臻招了招手,夭夭乖巧地坐在他大腿上,看著名冊上一順溜的女子芳名。一旦入了宮,興許寥寥幾人出人頭地,大部分的都是淹沒在人海中,再也沒有人記得曾經有過的這些悅耳的名字。

尉遲雲臻道:“那便留在府上哪兒都不去了,閑來無事,咱們就生生孩子,養養身子,過過日子,就這麼從從容容的虛度一生,相看一輩子。”

繡雲在生之時,總是說起讓夭夭給王爺生個孩子,想來這是她最樸素的願望。有了孩子,一輩子便有了寄託。夭夭嗯了聲,兩人已經好成這般,相擁入懷的日子過得澹寧。

時光溫柔地淌過,燈樹上的蠟燭凝結了一身的珊瑚,尉遲雲臻攬著夭夭心猿意馬。,哄小孩似的口吻,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早些休息去。”

夭夭赧然說好,報以微笑。他習慣抱著她,近來勤於用藥調理,內力逐漸複原了些,單手抱起夭夭還有些吃力,但雙手是綽綽有餘。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壽慶叩門喊王爺,夭夭從尉遲雲臻身上跳下來,道:“壽公公怕是有要事,讓他進來回話吧。”

尉遲雲臻煩躁道:“滾進來。”

壽慶推門而入,知道自己是攪擾了王爺的雅興,哈著腰都快折斷了,分毫不敢看王爺怨毒的眼神。“王爺出事了。”

尉遲雲臻沒好臉色,憤道:“說。”

壽慶吞了口唾沫,臉色蒼白,道:“花妃懸梁自盡了。”

夭夭窒了窒,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壽慶道:“就現在。”

夭夭又道:“人救回來了麼?”

“不好說,臉上青筋暴出,舌頭都突出來了。”

壽慶說得瘮人,夭夭聽了沒來由的一陣心慌。花子墨就這麼死了,一根白綾懸梁吊脖子,死法何其絕望。夭夭讓壽慶帶路,她要去看一看。

尉遲雲臻一把拉回夭夭,肅然道:“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看的。”